这次由李东阳走出来,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气恼道:“启奏陛下,江淮造船之事,一早朝中已有认定,当暂缓执行,何以到今日要旧事重提?臣认为,此事当依从之前之议,将钱粮用在急需之出,而非用以无谓的筹谋。”
你张秉宽说造船是为了防海盗,但海盗之患好像还没那么严重,你明显是在危言耸听。
我们也不是说否认你这么做就是错的,只是说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你这种用刀背来试探我们底线的做法,简直无耻。
李荣道:“那李阁老便是反对此事了?”
“是。”李东阳很不客气便回答。
“但张尚书对此似也有考量,在张尚书看来,若是来年之前,船只不能修好的话,就赶不及明年出海之事,海上每到炎夏之时便有飓风起,现在正是要为来年筹谋之时。”李荣很认真在解释。
李东阳道:“那敢问,以船只出海,可是能弥补二十万两白银的消耗?若不能,如此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李荣笑而不语,回头看了朱祐樘一眼,但见朱祐樘没什么表示之后,李荣也退回去不说话。
现场氛围有些古怪。
张周的这份上奏,可说是非常不恰当,再次把自己摆在了跟大臣对立面上。
“再议吧。”朱祐樘等现场沉默半天之后,随口说了一句。
李东阳这才带着疑惑不解退回去。
显然李东阳也觉得事情不对劲,如果说之前他是一股脑反对,可当他在朝堂沉默无声时,突然好像意识到张周这么做好像没什么意义。
他也在琢磨,之前明明是张秉宽自行把造船的事给叫停,这次他突然在这么个节点旧事重提,又明知道我们一定会反对,他只是为了试探我们是否会屈从于他的决定?
接下来论到萧敬出面道:“有关吏部奏请地方官吏任用调整的名册,已有详细的批复,江浙等处用官等事,南京吏部尚未奏请。陛下之意,年后南京六部差事多有懈怠,当派人前去督促。”
在场大臣一时间又摸不着头脑。
派人去南京督促南京六部的差事?这算怎么个意思?
萧敬道:“陛下之意,以吏部左侍郎、翰林学士程敏政前往南京,行督促之事。”
刘健走出来问道:“陛下,不知以此究竟是如何?只是为督促差事的话,下御旨便可,无须亲派要员前往。”
萧敬替朱祐樘回答道:“刘阁老,南京留都所在,牵扯江南诸多事务,且官吏行自便之事,先前奏请多有任人唯私之嫌,陛下以吏部左侍郎前往督促,是为用人之公正公断。参考历年的大计,且要对南方各处的官吏行复核之事。”
“这……”
刘健不好说什么。
皇帝对吏治用心,在大臣看来是好事。
如果派去的人是刘健所中意的,那这件事完全没问题,可关键在于皇帝派去的是程敏政,而这恰恰是最早被张周拉拢过去的那批人。
皇帝一边说要整顿西北的军务,一边又要对江南官场动刀,这不明摆着告诉在场大臣,下一步就轮到你们了?
朱祐樘道:“朕不认为尔等有值得反对的地方。说说河工吧,今年河工调度,到现在都还没个准信,朕这边刚有方案,让户部审阅之后,明日朝上仔细议个清楚。”
这下让佀钟有些懵。
户部给了方案一个又一个,关于钱粮的调度,秉承的原则就是雨露均沾,不形成厚此薄彼的形势。
皇帝没同意不说,现在皇帝居然要主动给出方案,还让他们先议一议,回头拿到朝堂上来做定论?
朱祐樘没等在场人有所表示,又开口道:“诸位卿家,西北捷报传来,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之事,朕会多采纳兵部和礼部的意见,若是诸位有什么要说的,最好这两日也在奏疏中说清楚。功过赏罚关乎到将士们的切身利益,还望你们记在心里。”
大臣听了就不是滋味了。
论功行赏,听起来是合情合理的,但花钱的事大臣一向不热衷,最好是有过错惩罚他们,越重越好,而有功劳则轻描淡写夸奖两句。
什么拖欠赏银、官职的事,朝中大臣最喜欢做。
且拖欠起来的话,会让大臣记恨的是负责兵部的张周,正所谓是把下面将官的仇恨转移到我们的政敌身上,简直不要太美好。
但也许是皇帝早就料到他们会在功勋之事上扯皮,才会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
……
……
朝上议事正热闹。
朱厚照躲在后面听着,有点百无聊赖,即便是谈到有关军务的事情,他也没什么心思,哈欠连连的他最后往墙边一靠,手扶着墙闭着眼在眯瞪着。
“殿下,让奴婢扶着您。”
刘瑾负责过来伺候他,还很贴心伸手相扶。
却在此时,正好到造船的事,朱厚照瞬间瞪起眼来。
在朱厚照心中,有一个星辰大海供徜徉的梦想,好像那比出征草原还让他欣然往之。
可随即李东阳就出来把张周的上奏给否了。
“气死我了!造船都不让造?”朱厚照一怒之下,准备冲出去跟李东阳好好理论一番。
好在刘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