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并不知道崔家正在议论自己,回了归仁堂。
当晚三老爷留宿东跨院,九小姐吵着要教顾双捉羊拐,玩的累了,就在九小姐房里的长榻上窝了一宿。
七少爷房里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他是怎么和大少爷说的。
方才顾双不想向七少爷告假的原因也很简单——她原本不想让七少爷知道,自己要回崔家,七少爷事事带着她,无非是想借着崔兴这层关系,知道大房的消息。
顾双不想当这种骑在墙头两面吃得开的人,因为一旦踏空,就是两面不讨好的结局,因而她睡得也不踏实。
大概交二鼓时分,大老爷那边派了个小厮过来,被巡夜的婆子领了进来。
因苏姨娘在房里,三老爷在院子里和那人说了几句话,顾双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贴在窗棂上去听。
话的意思大概是大老爷一回来就教训了儿子,又退还了两万两里老太爷出的那部分银子,让七官做个见证,在松鹤堂呵斥大少爷,又是赔罪,又是忏悔,愤怒至极时,还扬言要把大少爷赶出家门,幸好被老太爷劝住了。
这下人也是过来代为赔罪的,还说明日去松鹤堂请安,大老爷还要亲自在二位老爷面前说明一番。
这些事三老爷都不关心,在意的只有两点。
第一,大老爷的银子是哪来的?之前大房哭穷说没钱,怎么大老爷一回来又天降下来这么多银子?
第二,大老爷教训自家儿子,却把老七搬过去做见证,岂不是让老大记恨上老七?
三老爷打发走了大房的人,袖着手顶着冷风在院子里踱步,越想越憋屈,索性也不睡了,回房换了衣裳就要去松鹤堂。
苏姨娘吓得够呛,还以为儿子在那边出大事了,一打听,不免嘲笑三老爷小题大做,有怀疑他是不是要去找那新来的珍蕊。
三老爷也气急了,骂了她两句:“你就是分不清轻重,把小事闹成大事,事情真的大了,又不敢出头了!”
说完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些,再看苏姨娘,两道清泪已簌簌落下。
三老爷不免愧疚,劝了几句,派人去贺家让鹤童把七少爷接回来,明日再一道去松鹤堂请安,好关起门来事先商量商量。
那边闹腾着,顾双听了半截,也是心情复杂。
那天,二老爷、三老爷和各位管事都在,七少爷就把自己带进了松鹤堂正房,当时三老爷看自己的眼神就充满怀疑,本想等时间久了,也就淡了,如今旧事重提,免不了牵连她。
想着想着,就听七少爷房间那边传来脚步声,还有秀珠低低的说话声,似乎是在让七少爷当心脚下。
顾双翻了个身,床上的九小姐似乎被吵到了,哼唧着说梦话,顾双赶紧过去看看,待九小姐睡安稳了,自己才回到长榻上度过了一个郁闷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三老爷果然提了顾双去问话。
顾双进北屋时,就听见苏姨娘嗔怒的声音,似乎在和三老爷耍小性子,让三老爷回正房“找那年轻的小狐狸”,三老爷温声劝着,就像是男女间打情骂俏的语气。
顾双不免难堪,脸一红,不知该进去还是该出来。
苏姨娘听见房门外的动静,起身问了句“谁”。
顾双答话,苏姨娘应了一声,语气间明显有排斥,挥挥手让三老爷到另外一间屋子和顾双说话。
要知道,这年月,主人家的隐私都是不背着下人的,据顾双所知,还有些不知廉耻的连行床笫之事时都要下人端茶摇扇,好在广宁侯府还算规矩,没听说三房有过这等事。
可三老爷在自己院里,又是见一个十二三的丫鬟,自然不会特意整理衣冠,虽称不上衣衫不整,却也凌乱不堪,白净的冗长面孔上含着淡淡春_色,不难想象大清早的在和苏姨娘做什么不规矩的事。
顾双垂着头跟他进屋了。
她先斟了一杯茶,随后规规矩矩站在三老爷面前,头都不抬,尽量让自己显得毫无存在感,却感觉这个年纪上足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很不舒服。
这种时候,沉默只让她觉得不怀好意。
她一咬牙,就听三老爷很轻佻地一笑,道:“说说吧,那日七官为什么带了你进去?”
顾双说了崔兴的事,这原本也是瞒不住的。
三老爷又笑了,道:“才多大年纪,假正经什么。”
顾双的汗毛都竖起来。
她感觉到三老爷起身了,她不敢看,却察觉到那人的鼻息萦绕在自己颈间。
三老爷笑道:“你是和珍蕊一起进府的,我明白。”
他明白什么?
他以为自己和珍蕊一样,是太太调进院里,准备随时供他亵玩的玩物?
顾双只觉得几欲呕吐,她从没觉得如此恶心过。
若在从前,她可以反抗,因为会有法律站在自己这一边。
可现在,她若推开三老爷,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受罚?挨打?被发卖到更不堪的地方去?
没人会理解她的做法,只会觉得她不想做主子,甘心做奴婢,是得了失心疯。
她只能干干地说了一句:“三老爷,姨娘就在那边屋里呢。”
三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