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才收回身子,端起茶中,呷了一口她方才亲手倒的茶水,眼中的轻浮不言自明。
他依旧轻笑着让顾双回去收拾收拾,稍后随他去松鹤堂请安,又见她浑身透出抗拒,笑道:“你若不去,我就让珍蕊陪我去了。”
顾双福身告退,定下心神,道:“奴婢自是领受老爷的美意,只是九小姐那边还要伺候笔墨,秀珠姐姐和翠莲姐姐都做不来这个,恕奴婢先行告退了。”
隆冬时节,顾双竟出了一身汗,她不敢回头,刚出房门就听见苏姨娘在那边屋里和秀珠闲话。
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方才还在和苏姨娘你侬我侬,转过脸来就对一个岁数小的足以管自己叫爹的人百般戏弄。
强忍着胃里的翻涌,走到东屋门前,顾双终于忍不住了,扶着门框干呕起来,吐不出什么,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委屈、难过、恶心、惊吓。
这大抵就是仰人鼻息的悲惨之处,连尊严都无法由自己做主。
吱呀一声,门开了。
是七少爷披衣出来,他本要去见父亲,再一同去松鹤堂请安的,没想到顾双在这里,俯着身子,满脸狼狈。
“你……”他下意识扶起她,迎面对上的却是一双惊惧的眼。
顾双惊魂未定,身体忽然被人触碰,只觉得浑身紧绷,又见是七少爷,心中一时激荡。
七少爷并非恶人,她一清二楚,可三老爷到底是他的父亲,这令她觉得更难堪,一时脑中混沌,想也不想便仓皇地逃进了房里。
七少爷还没从眼前一闪即逝的画面里清醒。
惨白的面孔,墨黑的眼眸,一如风雨过后,枝头残存的最后一朵玉兰花般瑟瑟颤抖。
这是第二次见到她哭泣,可带给他的震撼一如初见。
她经历了什么?
目光移向北屋,他的父亲在那里。
七少爷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时间也是眼前一暗,心中升起愧疚与怨怒,虽不是他的缘故,可那毕竟是自己的至亲……
良久,他才平静下来,只觉得指甲深深陷在掌心,无力又不甘。
他能做些什么,让她远离这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