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江一带的人们都用茶籽饼清洗衣物,但这茶籽饼做起来费时费力,不如咱们的土碱,还有玉露给我的肥珠子,若是能从这上面做文章,好像也不错。” 可为十分佩服自家公子的深谋远虑,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估计她在船上之时就在想这些了,越发觉得自己幸运跟对了主子,于是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一溜烟儿跑去给她要笔墨纸砚了。 非昨领教过骆秋磨人的功力,非但没有为难可为,反倒麻利地给了他笔墨纸砚。 骆秋费劲吧啦地写了一页拼拼凑凑的诗文,举起来端详了端详,觉得勉强能入得了眼,当然仅限于她自己的眼。 她小心吹干墨迹,将这一页诗文卷起来,从抄手游廊一路去了正屋。 已是酉时,屋内却没点灯。 她站在门口透过贴着门缝听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难道没人? 骆秋抬起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又赶紧贴到门上,里面安安静静的,应该是无人。 去哪儿了?不会去找巡抚大人叙旧了吧?这个闻居远处处防着她… 吱嘎…一声,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推开。 夜色尚未浓重,因江夔临海,每到傍晚便有薄薄的一层雾气升起,周遭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闻居远身上仿佛沾染了雾气,骆秋离得近,似乎感觉他就连眼睫都是湿漉漉的。 他平日里清清冷冷的,此时此刻不单是清冷,而是寒冰般的严寒了。 骆秋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缩。 他忽然伸出来一只手,钳住了她的左腕。 “闻公子…”骆秋觉得她来的不是时候,貌似他心情极差,“你…” “你来做什么?”闻居远声音低哑,听起来十分不悦。 骆秋连忙晃了晃被他钳制住的左手,亮出那张准备好的字:“闻公子,我来找你看看我的字,你不是答应教我读书习字了?” 闻居远忽然甩开了她,转身便往屋内走,“我何时答应过你了?” 他的声音冰冰的,不似往常,在端正清冷之中多了几分萧瑟之感。 让她不由地想起自己,为了避祸远离故土,茫茫天地之间,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亦无牵无挂。 她忽然对他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可怜之情,一脚插在他即将关上的门口,半边身子跟着他进了黑漆漆的屋子。 闻居远倏地回过头,黑暗之中,他的眸子闪着异常明亮又森冷的光,此时此刻他疲于应付任何人,也不想听任何虚情假意的话,“你还不走!” 骆秋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忽地又清醒过来,她来这里可不是当救苦救难的菩萨,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连忙撤回迈进去的脚,躬身告退:“闻公子,我这就走。” “站住!”闻居远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看见她心烦,可她要走,却又更加烦躁。 骆秋被他也弄得有些懵,愣在当地,惶然不安地望着他。 他们之间只有两步的距离,但今夜月疏星稀,屋内又没有点灯,并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周遭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唯独他们望着彼此的眼睛有光。 “你过来!” 闻居远说的话前后颠倒,让人越发摸不着头脑。 骆秋怀着无比惴惴不安的心情,皱了皱鼻子,好像没闻到酒味,应当不会是喝醉了。 何况这人如此清正,平日滴酒不沾,半夜喝闷酒这种事,怎么想也不会出现在此人身上。 她想了想,目前还要靠他去和那江夔巡抚搭上关系,不能得罪了他,于是慢慢地往前挪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