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晏亭梨依着沈兰御预先给的时辰去了书室。 入室微寒,却不见沈兰御身影。 晏亭梨还是头一回见沈兰御晚到,正觉难得,便见沈兰御身边的护卫前来。 护卫行礼敬声:“参见殿下。朝后陛下留召大人,还要晚些时辰,请殿下恕罪。” 晏亭梨恍然,很是理解,“无碍,我等一等便是。” 室中炭火许是还没有燃得太久,寒气未散。 晏亭梨环顾一圈,只见窗几瓷瓶中的梅花色旧。 这支梅花已经放了几日,还未换新枝。 她随手抚过花瓣,也想打发了时辰,“流英,随我去梅园吧。” 流英恭敬垂首。“是,殿下。” 梅园离此处不远。 晏亭梨寻了白玉梅,方折下一枝,便听远远传来几道声音。 “仔细点,要挑拣些新鲜好看的,娘娘最喜红梅。” 晏亭梨看过去,瞧见远处两个宫侍正提着小篮,摘下枝头丹梅。 喜红梅的娘娘。 是淑贵妃宫里的人。 似是感觉到什么,其中一个宫侍转过头来,看见了晏亭梨,忙拉着身边人一齐行礼。 “参见殿下。” 晏亭梨颔首,转身向外走去。 她垂眼扫过指尖白玉梅,片刻,“流英,皇兄何时再去练射艺?” 流英才从东宫出来不久,很了解东宫里的事宜,闻言回道:“太子殿下寻常时每五日便会去射箭场,应当轮到今日了。” 晏亭梨没再说什么,回到书室中,将瓶中旧枝换下。 旧枝失了生动,连一抹颜色也显得黯淡。 沈兰御来时,便见少女手执梅枝,闻声回过眸。 云白衫袄,碧落裙裳。裙摆处翩跹出振翅的银蝶,熠熠流光。 弯黛眉,水乌眸,薄桃唇。 云鬓玉钗,珠环坠耳。 碧落色的发带挑束起细辫,悬垂两侧,衬得肤色更为剔透。 清灵如曜曜霁云。 晏亭梨见了他便绽开笑颜,“沈相,你可来啦。” 沈兰御向她问安,落落疏朗。“殿下安。” 晏亭梨回问过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梅花枝,解释道:“我看这梅花要枯了,便折了枝新梅来换。” 沈兰御很轻地一笑,“无妨。这座院子也是陛下恩赐,非我所有。殿下随意便是。” 他衣衫洁整,月白衣袍着在他身上,便衬得他泠泠胜寒,似月流玉。 神情同往日无异,眼下却有一点深青,在他的面上,便如美玉微瑕。 沈兰御回到书案前,将案上的公文又整理了一番。 他垂着眼,也是这时,晏亭梨才看出他眉间几分怠意倦然,翻过书页的手指轻慢。 她看向窗外。 院门口有宫卫把守,偶有宫人经过,目光却并不会探进来。 寒风乍入,她便不站在窗前了。 沈兰御取下一本棋谱,并未打开,只示意晏亭梨同他一起坐入棋案前。 “殿下,请。” 晏亭梨执白子,倒也兴致盎然,先落了棋,“好呀。上回没有机会同沈相对奕,我还很可惜呢。” 沈兰御压下黑子,声音不疾不徐。“听说殿下昨日出游,斥责了苏大小姐失礼。” 露华楼中的事,当时有那么多人瞧见,沈兰御知晓也不为奇。 晏亭梨坦然点头,“是。虽然不是大事,但,”她笑起来,眸中狡黠一闪而过,“我心胸并不宽广。” “斥她失礼,本就是应当的,殿下做得很对。”沈兰御顺着她的路数落棋,“殿下如此,也是为那位苏二小姐立势吧。” 说的是猜测的话,语气却肯定。 见晏亭梨点头,沈兰御敛袖。长指如玉,落子坚然。 他抬起眼,口吻平常,“若苏二小姐伶俐,借得住殿下的势,便不需多做什么,如常往来即可。若苏二小姐力薄,殿下再有所行动也不迟。” 晏亭梨很是虚心地受教了。 她其实也是这般打算的。 毕竟她常在宫中,到底还是要苏越窈立得起来。 她于棋术上并不是很精通,但与沈兰御也过得有来有回,显然是他特意藏手。 沈兰御说了些棋术之道,又问了晏亭梨的课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