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亭梨甚少在人前有这般模样。 京中众人对她的印象,大都是温善美人,同淑贵妃所出的晏亭宛相差甚远。 苏映纭并未接触过晏亭梨,却也听过传闻里晏亭梨的性子,现下听见这么一句,一时惊愕得滞住动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露华浓是四方中空的格局,二楼的围栏围成正方四面,一低头便能看见楼下大堂。 晏亭梨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她进来时都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此时楼下离得近的客人都默契地静了下来,眼神若有若无地往这边飘。 苏映纭同苏越窈之间不说亲近,就连表面的客气苏映纭都欠奉。 苏越窈这时候虽同晏亭梨还不算太相熟,往日却也知她几乎从未有过咄咄逼人的时候。 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贸然开口。 苏映纭没有抬头,暗暗咬紧牙关,从阶上退了下来。 露娘体贴地为她让了路,看着她一路退到阶下,直至站定在堂中。 顶着四面或刺或弱的视线,苏映纭低着头,面颊羞恼得发红。 “臣女参见殿下,殿下贵安。” 声音微颤,似有不平。 晏亭梨却没有转身,她立于阶上,背对着苏映纭,只略侧过首,鬓边的棠簪扶摇而动。 并无笑意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平静如水,晏亭梨的声音依旧温和。 “苏大小姐,可要谨记礼数。” 指甲深陷入掌心,苏映纭面色微白,身周传来的目光如针刺在身,刺得她浑身发烫,“臣女......谨记。” 晏亭梨这才又抬了步子,同苏越窈一齐进了二楼的雅间。 露娘同方才起,神情便未曾变过,依旧挂着温柔俏丽的笑,将清茶奉上,这才款款起身,“贵人稍坐一坐,妾身去取新钗来。” 眼看着她携香而去,扇门合拢,安静许久的苏越窈才开口道:“......殿下,我那堂姐自小被叔叔婶婶娇宠,有些失了分寸。” 晏亭梨抿下热茶,喉间温热,“你想为她说话吗?” 苏越窈点头,又摇头。 “姐姐今日的确失礼,殿下斥责她也是应当的。但我也是苏府的女儿,也当向殿下赔罪。” 她的手搭在茶盏边缘,指尖微红。 “我爹爹不是祖母亲生,祖母更偏心叔叔一家。爹爹离家三载,府上只有我和娘亲一起。平日......我不会主动同堂姐起争执,但也不至于为她说话。” 雅间不算太宽敞,屏绘雪梅,青瓷瓶中白梅斜倚。 窗扇半开,长街繁嚷声隐隐入耳。 晏亭梨看着苏越窈,问道:“窈窈。你平日顺让,是因为苏大人远在康城,鞭长莫及,没有底气吗?” 苏越窈的样貌生得柔美,并不锐利。 细黛眉,桃花扇,笑起来时便似南地清江,清丽温柔。 闻言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点头。 “叔叔看似待我们亲厚,可若祖母、婶婶或是堂姐不快意,便总有些绊子防不胜防。我可以无谓,可娘亲不能受苛待。” 苏越窈的母亲也是小户之女,家世平平,又体弱久病。 只是苏大人待她情深义重,从未轻视,亦不曾纳妾。 晏亭梨于是支颐而笑,“那今日便是好时机。” 在苏越窈疑惑的眼神中,门被打开。 露娘带着几位端着托盘的仆从,盘中钗环簪佩,琳琅耀眼。 仆从们将托盘摆在她们身侧的长桌上,露娘柔声道:“这便是新制的海珠钗环,请贵人赏看。” 东海珠莹润净白,腻生微光,双金钗雕刻成梅,细致欲绽。 又有细小的明珠缀连金环耳珰,珠光金辉,相映灿灿。 晏亭梨捡起钗子,也不免称赞,“成色的确上好。” 姑娘家总是爱俏,两人又挑了几件,这才收手。 见露娘恭敬地退下,晏亭梨将其中一套海珠钗环往前推了几分。 “既然苏大人尚未回京,那便由我来为你撑一撑。” 苏越窈讶然抬眼。 眼前少女乌发玉容,肌肤在满室明光中更是剔透似雪。 看着她时眼眸净明,唇牵笑意。 “内宅之中,的确有千种难防。苏夫人性柔,你才更要立起来。” “窈窈,不必束手。” 前生的晏亭梨同苏越窈相交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