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霖若下来,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霖若落地后倒是望着旁边停着的马车出了神。 七夕那日便是这架马车把她从皇城送回了南王府,那位车夫冲父女俩行礼的时候她也瞧出来这正是那日的车夫。 七皇子也来天宝寺了?是为芸妃娘娘来的? 南昕王见她盯着念尘的马车久立不动,便问:“有人说七夕那日七皇子的车驾出现在王府所在的巷子里,原来不是凑巧经过,是送你回府的?” 霖若面上一红,抬头坦白道:“女儿并非存心隐瞒,那夜师父走前所言实在不祥,女儿不放心,便跟去皇城寻她,却不慎迷了路,赶巧遇见殿下。殿下好心为女儿带路,又遣了车马送女儿回府,并未有越矩之行……” ……倒也不尽然。 霖若想起他那夜捉着她手腕又碰着了她的脸,面上愈发温热,把头轻轻一侧,又咬字清楚地重复了一遍:“未有越矩之行。” 南昕王见她如此只当她是因为见了外男觉得不好意思,便不再追问,只道:“你既见到他了也好,我正要同你说昨日提起的事。” 说话间霖若已经把那夜的场景速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忽地灵光一闪,抬头问道:“师父可是在皇城御书房出的事?”见南昕王惊得猛然回头看过来,便忙解释道,“殿下言语间未曾提及何事,但确实不希望我靠近御书房,故而女儿只是猜测。”她方才还绯红的面颊忽而血色全无,“所以要师父性命的……难道是今上?” “今上如何,不是你我能置评的。”南昕王眼神有些晦涩,叹了口气道,“你见到七皇子时,他神色如何?” 霖若侧目回忆道:“面色如常,倒是双目微红有泪意,不过他确实说了惶遽不安云云。” 南昕王便自顾自沉吟道:“果然知道了。”又冲她正色道,“湍洛便是七皇子生母,他亦是昨夜知晓此事。” 这一句话不啻晴天霹雳,霖若惊得不由“啊”地喊出声来,忙瞪大眼睛捂嘴收声。 那师父口中那个她此生唯一一个算是动过心的人,竟然是今上? “我曾懵懂无知、痴心妄想,为了和心上人一起驻颜长生,花费心血制了你体内的长生蛊,一雄一雌,永不分离。可到最后却发现,他根本不能过那种只有他和我二人的生活。” 难怪……难怪。 山鬼终究不得与王子同舟——可这又当真怨得了山鬼无心? 霖若觉得心中酸楚:“分明师父说过,她亦曾好奇过儿女绕膝是何感受,这些年出入京中,难道不曾去看过殿下?” “她要怎么去看呢?”南昕王叹道,“那孩儿尚在襁褓之时便已被抱去皇城……昔年之事千头万绪,祸因苦果,我亦身在其中,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霖若心中对念尘生出好些同情的心思来。 原来他出生蔚山,是被人抱回京城的……原来与生母相认之日竟亦是丧母之时。怪道他那日说自己失常,也难怪他那日问起兄妹亲近之事……为之放弃朝中实权的妹妹原来并非至亲骨肉,难怪她说兄妹亲疏并不仅靠血脉维系时,他露出那样的神情,像是浮沉汪洋之人忽而抱得浮木的疯诞狂喜。 可纵是出了这样大的变故,他却还能面色如常地带她游园、送她出宫——如此隐忍之人,当真会如传言一般无心政事,只愿游荡莽中? 南昕王知道她听闻此事自然是迷惘茫然,便轻轻把手放在她肩上摇了摇,让她看着自己,这才又正色道:“我知湍洛未必对你说过这话,但为父确实希望你入主维心阁后,能襄助于七皇子。” “襄助……女儿何德何能,可以襄助于殿下?” “此乃朝政之事,为父本不当与你说,但你将继任阁主,天下之事必得略知一二。如今太子下落不明,七皇子天资聪颖,又曾监国数年,故而朝中诸臣已渐渐倒向七皇子。待今上……”南昕王说着面露阴郁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改口道,“北有狄戎,南有锦庄,若七皇子带朝师征讨,难免有危急时刻,届时望维心阁能予以援手。往后天下情势难料,若莽中颇有威望的维心阁对七皇子示好,其余诸派自当闻风效仿。届时他于朝中有建树,又得莽中人心,自然能一统常莽,挽我朝于倾颓之势——此实为他心志所在,这些年于莽中耕耘便是为此。他虽从不显山露水,但我一直于暗中照应,故而知晓。” 霖若早已震惊于南昕王口中念尘的勃勃野心,果真被那平易近人的言行藏得这样好,就像他手上那鲜有人知的武茧。 她便也正色道:“既是师父之子,若儿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 南昕王见她如此回答虽觉欣慰,却还是不由迟疑片刻方劝道:“只是……襄助是一回事,他志在天下,并非池中之物,自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