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可有什么灵符借晚辈一用?” 胡御医回头瞪他一眼:“没有!” 念尘便收回手来:“天宝寺香火旺盛,自有神佛庇佑。何况我今日所谒,皆是骨肉至亲,纵是哀极而泣,阴盛体虚,亦没理由担心被怨魂缠身。” 胡御医闻言倒扬起眉笑着重复他的话:“骨肉至亲,哀极而泣?”说着捻着胡子仰头大笑起来,“老臣侍奉三代帝王,宫中勾心斗角的事遇多了,这般猫哭耗子的事倒是难得一见——可惜此身老朽不堪暑热,否则真想今夜于天宝寺一观。” 这次的奚落确确实实戳中了念尘痛处,他心中虽已惊涛骇浪,面上却仍旧波澜不惊,只望着胡御医微笑。 胡御医见他这般泰然自若倒也有几分欣赏,便补充道:“老臣昔年曾受芸妃娘娘关照,又喜欢太子仁厚,故而太子妃与娘娘仙去后,老臣自觉蹊跷,暗地里探查一二,虽仍有许多不解之处,却到底知道太子妃死于一种急性秘毒,而芸妃娘娘是缓毒,且皆出自西南五毒。殿下身为萦雪阁主果真手眼通天,连西南密医也掌控在手。”他说着,目光如冰棱刺向念尘,“陛下亦猜到是什么人做的,但不忍惩办,所以叫老臣点到为止,不必再深入追查。” “便是深入追查也查不到蛛丝马迹,胡老年事已高还是不要折腾了,父皇这是心疼您。”念尘温和地微笑道,“胡老想说什么便直说,我在莽中闯荡数年,早已习惯开门见山。” “老臣和盘托出也不过是想验证心中猜测。殿下放心,胡老儿向来守口如瓶,何况只要陛下不追究,殿下所为便决计不会东窗事发。老臣受恩而无计以报,已修书一封面呈于陛下,只求告老还乡。”胡御医整理好医箱,和蔼一笑,“总言之,殿下魇而不知所梦为何物,恐是鬼怨作祟。近日新鬼加积年旧鬼,怨念颇深。并非老朽危言耸听,今夜出行还是小心为上。” 念尘笑道:“多谢胡老宽解,我从来敬鬼神而远之,想来鬼神亦如是。” 胡太医笑了笑,不置可否,起身告退。 待他走后,念尘终于收起笑,紧紧攥拳。 “新鬼旧鬼之怨么……” 虽想斥之可笑,但想一想这来得蹊跷又缠绵不去的急病,再回想昨夜魇中痛苦绝望而惊吓恐惧的种种感受,念尘还是不由哆嗦了一下。 今年中元王府祭祖冷冷清清:彦靖从北地捎来书信,尽言练兵事忙,难有归期;彦昶则因叶居所谓闹鬼之事将计就计,言托自己阴气缠绕是为不祥,会冲撞先祖,故而闭门不出;月樨仍在禁足,南王妃说她近日顽劣无状,入祠堂定会叫祖宗蒙羞,不许祭祖;而因为有狄戎血脉,无论是清明、中元还是年关,王府祭祖向来不带霖若。 眼下霖若换好齐衰,落饰散发,坐在院子里等南昕王差人来叫她出门。 眉心看今日风力不小,怕霖若的头发被风吹乱,便拿来麻布绳,把那乌云缎一般的长发松松地编了辫子束在身后。对着她左瞧右瞧,把鬓角的碎发理了理,才把苴绖给她戴上。 “这衣裳硌得慌吧?”眉心摸了摸袖口的布料。 霖若淡然道:“只关节处有些磨人,尚可。”她说着叹了口气,“好歹是熟麻布,那生麻布更是硌人,天下不还是有人要穿……身穿麻衣草鞋也总好过那些出入无完裙的。” 眉心点了点头,也怅然叹了一声:“可惜我那时没机会为双亲服丧,不知丧服穿着是何种感觉。” 霖若目光涣散地投向面前的紫藤架子,轻声道:“我那时也没机会为娘亲戴孝……‘狄戎不配以中原之礼相待’,他们是这样说的。” “中原之礼?而今礼崩乐坏,天下究竟有多少人会真正为双亲着斩衰守孝三年?不过借口罢了。” “是啊……”霖若喃喃道,“便是有救命再造之恩的师父,我也仅仅只有今日谒灵时能穿上齐衰做做样子……” 眉心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便兀自把一小瓶活血油放进霖若袖袋中。霖若觉察,垂首一看,冲她笑了笑:“难为你细心。” 这时南昕王的人来知会霖若一刻钟后出门,眉心应了下来,转身问霖若道:“公主可要趁这个时候去看看碧姐姐?” 霖若摇头道:“罢了,有二哥哥陪着她,没有我什么事了。”她迟疑了一下,又道,“烦你再给我拿一瓶活络油,我去看看二姐姐。” 眉心手脚麻利地照办,又提醒她道:“昨日公主与王爷一同回府让王妃知道了,今日守在院子外的婆子多了,公主小心些,不知道他们藏了怎样的祸心呢。” 霖若嗤笑一声:“若我这等容容易易便叫她们防住了,那可真是对不起师父传的身法,亦无颜去维心阁继任了。” 她说着纵身一跃,消失在爬满藤蔓的院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