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诀:长生蛊 拾陆:新鬼烦冤旧鬼哭 中元节大早,鸟语袭人。 念尘惊醒,心跳个不停。 做了什么梦已经不记得,只晓得梦里被吓得不轻。 这几日为他调理的胡御医年逾花甲,腿脚已不灵便,坐在椅子上等着诊脉,见念尘猛地坐起来掀开帐幔,便颤巍巍站起来:“殿下醒了,老臣照例来请脉。” 念尘闻言,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道:“辛苦胡老,这样早便候着,是晚辈惫懒了。” 胡御医笑了笑:“殿下折煞老臣,若殿下守点礼教,未在七夕夜病倒后大醉三日,也不至于要这把老枯骨奉旨日日来为殿下探病。今夏苦热,老臣不敢日中出行,便只好趁毒日未醒来叨扰殿下了。” 念尘知道胡御医一向喜欢辕麾仁厚,当然对自己不会太客气,又尊他年事已高且医德出众,便也不去理会他笑里藏刀的言语,又拿袖口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看殿下冷汗涔涔,面色惶遽,可是做了噩梦了?”胡御医看他实在难受,这才拎着医箱慢慢走到床边探查片刻,捋着雪白的胡须道,“那便等殿下平缓下来再诊脉罢。” 念尘点点头:“来人,给胡老加些茶水,再添张软椅。” 胡御医也不客气,抻开腿来往软椅上一坐,一口两口地呷起茶来。 “今日比前些日子凉快些。”念尘轻声搭起话来。 胡御医“嗯”了一声,往窗外探了探头道:“殿下院中树木繁多,就是少了些时令的花。” 念尘也看向窗外,道:“我分府后便出京游历,一年也难回几趟,没什么心思在这上面,便耽搁了。” 胡御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老臣只是在说花,并没有旁的意思。” 念尘更觉得奇怪,盯着他道:“难道胡老觉得晚辈意有所指?” 胡御医又捋了捋胡须:“罢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念尘是由衷喜欢这小老儿不虚与委蛇的性子,也不恼,领会了他尴尬的原因后,等他又喝完一杯茶才又出声道:“胡老知道蔚山维心阁吗?” 胡御医这次露出了更奇怪的神色,但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好几眼才点头道:“自然,维心阁清慧之地,不似当朝太医院尸位素餐,更担得起医家圣地之称。” 念尘便点头:“那胡老以为将来若能常莽一统,将维心阁医士邀入朝中,是否良策?” 胡御医登时黑下脸来,冷笑一声:“原来殿下想问的只是这个。恕老臣直言,天下医者若不忘从医之本心,皆以救死扶伤为荣,功名利禄不过浮云尔,谁愿意在如今太医院这腐浊的臭水里扑腾?”他说着又轻轻把拂在唇上的白须吹开,定定望着念尘道,“何况今上康健,太子亦未明确身殁,将来如何还不必殿下做主,殚精竭虑地要把维心阁那些清净医者拉进泥淖之中。” 念尘无奈地笑着安慰道:“胡老让我冷静平缓,自己却要生这样大的气,何苦来?晚辈不过随口一说而已,行于莽中多年,确实有些太不忌讳了。” 胡御医瞪眼道:“还不是要怪殿下问的问题,简直是在这张老脸上拍巴掌!” 念尘便道:“也是胡老先前说我这院子里缺了花,我才……” 他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便止了话头。 可胡御医似乎猜到了,面露愁容,连眉间的川字都深了几分,低声道:“前车之鉴便在眼前,殿下倒是看不见啊。” 念尘这才想起他刚才念叨自己病后醉酒时,还特地责备了他不守礼教,定定地看着他道:“怪道父皇这样信任胡老。” 胡御医倒是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从医箱里取出诊脉用的布枕,示意念尘把手腕搁在上边。就绪后,他一手捻着花白胡须,一手两指轻按在念尘脉上,皱起眉,良久舒眉松手。 “今日中元,我当去天宝寺谒灵。”念尘又道,“不知可否成行?” “别的无大碍,只是殿下肝脉骛暴急乱,乃惊骇肝病,因惊而然。此征这几日皆有,老臣也通报几次,只是今日特为尤甚。” 念尘点点头:“昨夜魇了,不记得梦中见了什么,只是惊惶得紧。” “肝脉急乱也无甚,一时气逆而已,通则无喑。同前几日一般再吃几剂四逆散就好。” “那便可出了门罢。” 胡御医收起布枕:“殿下忧思颇深,病中虚弱,通体阴气较常人更重些。而中元百鬼夜行,阴气横溢,还是戴上些护符小心为妙。” 念尘见这小老儿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话有些荒唐,便揶揄道:“我倒不知胡老苦修医术外还是占卦驱邪的好手。”冲他伸出手,“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