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起。” 这声音很是沙哑疲倦,把霖若吓了一跳,倒是没起身,只是抬眼看向他。 南昕王乍一看倒是神色如常,只是眼下乌青,口唇苍白,见她看过来时,拿笔批注的手也有些抖了。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昨夜宫里府里出了不少事,找你来是要一件一件同你说。王妃差人来我这儿告了你一状,她手下差点死了个婆子,说是你做的。” 霖若的手抖了起来,心中竟松快了,面上却还是冷冷的,道:“是。女儿虽并非要她的命,可若遇上草菅人命的庸医,也是难逃一死。王妃手下的大夫还算有些治病救人的功夫,不只是会做些害人命伤阴骘的事。” 南昕王一瞬间表情有些古怪,而后又似是头疼地捏了捏鼻梁,道:“碧落的事我也知道,你二哥已经来我这闹过一回了,他连夜把城北的杨大夫请了来,碧落救得了,现下在你二哥院里歇息——回到此事,你伤了王妃的人,我不能不给她一个交代。” 霖若本来在奇怪为什么救回碧落的是杨大夫而不是湍洛,听得最后一句话神思一乱,竟扬眉回敬道:“当年父王可曾给娘亲一个交代?” 南昕王自然没想到从来怯懦的霖若会这样顶撞,登时愣愣地看着她,可不多时目光便渐渐涣散开来,面色哀戚地像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良久才问道:“你这些年来,可一直都想这么问罢?” 霖若回过神来,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万千思绪涌上来,只化作委屈的眼泪盈眶而落。 南昕王眼中也泪光渐起:“我知道,这些年你再不亲近于我,必是心中对我有怨的。我想这样小小的人儿,只消日日陪着,终会与我再度亲近起来——可我常年征战,终是错失良机了,就如对你娘亲一般。” “彼时虽是稚子幼童,女儿亦记得娘亲夜夜等待父王的模样,后来等着等着,她便不等了——再然后也没机会再等了。” 霖若这话虽是诛心之言,南昕王听得却眼中一亮,忙问:“她那时夜夜等我吗?” 霖若倒糊涂了起来,点头,又道:“神情一如父王每每问我师父何时来府上——若大姐姐还在,她记得一定比我真切。” 南昕王眼中的光又灭了,愀然道:“你一定认为我心仪湍洛,故而我每次问起湍洛时,你都一副凄然隐忍的模样。诚然,我曾对她心生爱慕,可那不过是年少时惊鸿一瞥,如言兮之于你,爱而不得也就渐渐放下了。你如今未必会信我所言,可若儿,与你娘亲相处那数年,实是我弱冠后不可多得的顺心之时。” 霖若闻言更觉哀戚,只噙着泪道:“既是两情相悦,又为何最后会到如此地步?既是怜她爱她,又如何舍得让她被人当狗一样乱棍打死?既是痛失所爱,又为何容得加害她的人逍遥自在?” 她这话问得又气又急,说到末尾涨红了脸,只望着南昕王,轻轻喘着气。 南昕王见她如此只觉心疼,这三问他又实在答不上来,只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柔声道:“是我对不起你娘亲,若我只是个闲散亲王,不必北上讨敌守国、不必参与朝中盘根错节之事,你决不会这么孤苦伶仃地长大。湍洛其实与你娘亲有些疏远血缘,是为着你娘亲才愿意千里迢迢来看顾你;而我时常想见湍洛,也只因为湍洛这些年从未老去,那双眼睛虽然万年冰霜不化,与她的温柔含羞截然不同,却又实在像她——我们都并不是为着你所以为的原因。” 霖若哭得厉害,只在南昕王怀里抽抽噎噎道:“我自然不信,便是待我回了静园问过师父也未必会信。” 南昕王闻言抱得更紧了,闷声道:“若儿,我还有事未告诉你——湍洛没了。” 霖若身子一凛,挣扎着抬头盯着他,表情茫然似是没听懂他方才所言:“没了?” 南昕王定定地看着霖若:“她先前应也同你说过,这次北上之行她必将殒命,不过所幸她昨夜已完成生平夙愿,去了也了无遗憾。” 霖若还是木讷地重复那问句:“没了?” “我已往维心阁送了报丧信,想来她行前也已早作准备,如今你只要安心南下去蔚山接她衣钵便好。”南昕王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这些话,只是兀自说着,“待她尾七一过,你便南下去吧。” 他看着她的目光有一瞬间又恍惚起来,回过神便心疼地伸手捧着她的脸,苦笑道:“待你也去了,我身边便再没有与你娘亲相似之人以慰相思了。” 霖若想起昨日湍洛离开前说的话,惊觉她其实从头到尾都在平淡地交代后事,大约猜到她闻听死讯时一定会难过,于是说了那一大段宽解的话。 原来如此。 她在那个谪仙一般飘落静园的夜里本就说过她要死了,即便有人追杀,若不是她自己不愿再活,又有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