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么办?只怨自己天真,只以为二人郎情妾意如书中佳话,却实在想不到二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霖若望着他们凉凉地笑,开口提醒彦昶道:“二哥哥不要忘了自己还要回城南陆家,此时若去和父王挑明必然闹得王府上下鸡犬不宁,定要失礼于陆家了。” 彦昶听得出她言语中的不快,却自知理亏也不辩驳什么,只在碧落额前轻轻一啄,笑道:“那你在房里等等,我早些回来。” 霖若叹了口气:“我便不打扰你二人,去寻师父了。” 也许是等着人所以时间流得慢些,总觉得今年的银桥烧得似乎比往年久。 念尘这么想着,抱臂静静坐在御书房外的栏杆上,看着站在正殿西窗边的那个人。念尘从小就见他这样负手而立,望着那银桥出神,每个七夕都是如此。 年轻时的太子宇文桓是翩翩佳公子,如今的献帝宇文桓仍旧容止非凡——似乎对于美的姿容,时间总是会偏心些。 银桥消失了,那青白的烟雾维持着桥的形状,又缓又轻地向四周散开。 今年的银桥还是没有迎来该来的人。 夜风起,黑色的发带轻轻飘着,融入夜景,念尘闭上眼任凭它拂到他脸上。 忽有杜若香气浮动,清冽而幽微。 念尘便睁眼,只见那素衣乌发的身影轻飘飘地穿过烟雾,盈盈落在他面前,那双清亮的眸子平静无澜地直视他:“动手吧。” 念尘蹙眉:“他在等你。” 乌密的羽睫轻颤:“可你在等我。” “白日你也说了,凭我根本伤不了你分毫,我何必自取辱?” “你只是怕伤了颜面,可你还是想杀我。”湍洛便笑起来,“试试吧,也算了却你多年心结——何况你未必不能伤我分毫,毕竟这世间之事十之八·九都不曾如你所想,就好比……” 她顿了顿,声音淡漠,眼神却温和,甚至有几分怜意:“就好比络汀的死。” 念尘勃然,起身探掌,登时掌风运起,摧花折枝,素白的身影颤了颤,向后退去,站住。 念尘便惊道:“凭你的身法这一掌不过小儿玩闹,如何不躲?” 湍洛面上隐忍的表情一闪而过,继而平静地扬唇道:“你既没有杀意,这一掌不躲亦无妨。” 念尘便又看了看还没收回来的手,方才他分明是下了死手…… 湍洛望着天上已经弥散开来的青烟,细碎的星辰闪烁其中,便叹了口气:“你我之间其实并无生死恩怨,不过如你所说,有人在等我,待我出来再了结此事吧。” 言讫转身轻轻跃过门槛,踏入大殿。 念尘便听得献帝一声:“你来了。” “嗯。” “我方才闻到熟悉的香气,猜到是你,却不敢出去探看,只怕不过又是一场痴梦。” “物换星移二十余载,如何能说是熟悉?” “时时想起,自然熟悉。何况你音容未改,还如从前一般清丽绝尘。” 湍洛便冷笑一声。 “那日有人踏檐而去,我便惊醒,也闻到了清幽的香气——那是你罢。” 湍洛点头:“我带络汀夜游皇城,不想倒惊扰陛下。” 献帝苦笑起来:“你竟宁愿去探望她,也不愿来看我一眼。” “陛下妻妾有三宫六院,何须我一个外人探看。” 湍洛说这话的时候歪了歪头,翠珠额链细碎地晃动,反着暖黄的灯光,献帝便恍了神:“那是……” 湍洛抬手摸了摸额链,原本冰凉的珠子戴了这一会儿已然触手生温:“是,这些年我一直收在身边,既是为记得当年亲手穿成此链的落难少年郎,亦是为警醒自己人心最是易变。” 献帝只道:“我心如磐石,不曾转变。” 湍洛解下那条珠链,捧在手中:“我那日去见络汀,是为完成子沐遗愿。托陛下之福,他二人都已故去,也许泉下能相聚……如今想来,昔年相识于蔚山之人,一个个可都凋零殆尽了——或许我不该说人心易变,或许陛下的心从最开始便确如磐石,又冷又硬。” 献帝便上前握住她的手:“我所行之事无人能懂,我亦不求你原谅。只是湍洛,我实在有苦衷,过去……” “过去之事多如牛毛,陛下要解释哪一件?”湍洛轻笑打断他,眼中依旧无怨无恨,平静无波,“说来我也是过了些年才得知,当年我先遇见的,果然是翊安。” 献帝蓦地松开她的手,凤目微瞬:“我便知道,你自做了他小女儿的师父,年年探望,定是与他生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