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完全偏了,便放下书拿过团扇来,轻轻向碧落扇着,“最近都睡得不很好呀?” 碧落猛然抬起头道:“倒没有——可能是夏乏,困得很。” 霖若笑了笑,并不准备去拆穿她:“那倒也是,盛夏吸人精魄,现在看谁不是懒懒的。”说着把装了梅子的琉璃碗推过去,“吃点梅子,醒醒脑,再不济你便去睡了吧。” 碧落笑着拈起一枚皱巴巴的梅子送入口中。 “听厨房的说腌梅子时加了些陈醋,不酸吗?”霖若扬眉,“我第一次吃的时候牙都倒了。” “这么夸张?”碧落皱着眉有些迟疑地把梅子含在腮边,“我觉得还好呀。” 霖若一愣,把扇子放下道:“你……把手给我搭搭脉。” 碧落也是一愣,大眼睛眨了眨,乖乖地把手伸过去:“怎么,好吃酸的也是病?” 霖若笑而不语,把碧落的袖子挽上去一截,露出粉藕似的腕子,两指搭在脉上,闭眼细细探了一会儿道:“换只手。” 碧落有些懵了,但也只得乖乖把手伸过去:“怎么啦?” 霖若把完脉,把笑都敛起来,目光极寒:“你去叫个人把二哥哥请来。” 湍洛回时神色比走时更哀戚,霖若张口想要问是什么事,却被她伸手轻轻一抱:“我的孩子……” 霖若忽地忆起这些年来,湍洛确实偶有那么几次这样抱住她呢喃,那种感觉像极了从前娘的怀抱。 她便也难过起来,抬手回抱这轻盈纤细的躯体。 “若儿,这些年多谢你。”湍洛这句话来得突然,“我此生再如何不近人情,也当真好奇过儿女绕膝是何感受——谢谢你。” 她说完放开霖若,释然地笑了一下,转身回了书房,关上门。 而当最后一缕阳光被大地吞噬入腹时,湍洛又出来,还是素衣披发,只是多了条细碎的翠珠额链。细细的晚风吹过,发丝衣袂轻轻地浮动,如同那清洌的杜若香气。 心头那不祥的感觉折磨了霖若一日,她见湍洛一言不发地往外走,急道:“师父要去哪?” 湍洛也不回头,只淡然道:“白日同你说的,不要忘了。” 霖若便伸手挽住她:“若儿自然不会忘记,可若儿舍不得师父。” 湍洛便回头给了霖若一个凄凉却让人惊艳的笑,细碎的翠珠盈盈晃动,甚惹人怜:“你若是要跟来,我亦不反对,可你跟过来除了自己伤心,又能做什么呢?前尘往事早已为今日埋下祸根,我不过是去吃下那苦果罢了。” 霖若待又要说什么,院门处却传来彦昶的声音:“若儿,何事寻我寻得这样急?” 湍洛看了一眼面色陡然苍白的她,又看了看她身后面色更加灰败的碧落,笑道:“看来你亦有要紧事待办,我先走了。今夜乞巧节,皇城热闹,你得空若还有心思去逛逛也好。” 霖若忙道:“我要去哪里寻师父?” 湍洛没再言语,脚尖轻轻一点,身子便跃入星子闪烁的夜空。 这边彦昶已经迈步进来,面色焦急地挡住霖若的视线:“我下午在城南陆家作客,见你差人这样着急寻我才找个了借口离席,晚些还要回去,不然失了礼数。” 城南陆家…… 霖若忽地更觉悲戚,把碧落牵到他面前,冷脸道:“若儿虽是闺阁女儿不更事,却也知道男女相悦有何后果。先前大哥哥说您在府中风流我还不信,如今发觉珠胎已结,二哥哥当真瞒我瞒得好。” 碧落吓得脚软,彦昶忙伸手揽住她,面上微窘:“二哥并非有意瞒你,你也说了自己是闺阁女儿,我要如何对你开口?父王母妃对此事是何反应你也是看见过的,我若没有些相挟之物,他们又怎会答应我娶碧落之事?” 霖若又道:“我是闺阁女儿,碧落便深谙人事?你身为南宫二少王,拿命拿名要挟父王母妃岂非更易?偏生就要让碧落背上骂名……” “公主,碧落心甘情愿。”碧落听起来依旧怯生生的,却这样打断了她的话,把她噎得哑口无言。 “碧落,你腹中有的是我南宫家的骨血,没有人会为难你,不必害怕。”彦昶说着把碧落搂得更紧,“你信我,我会娶你进门的。你我这便去找父王挑明。” 娶?作为什么? 梁京中谁不知道南王妃中意那陆家的五小姐,从前彦靖不肯娶妻,如今南王妃便总打发彦昶去陆家走动,明面上说是两家交好,可陆家上下都知道她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霖若不信彦昶不明白。而那个陆五小姐她也是见过的,好一个漂亮明艳又锐利的美人,这样的人嫁进王府,碧落还能有好日子过? 可碧落如今陷得这样深,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