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吗? 文甫虽没有看出他的心思,开口却也是在说慕容沛:“慕容公遗愿是死后取三缕鬓发,一缕与发妻同穴,一缕与慕容翎,一缕由医鬼转交——听闻娘娘殁时腰间锦囊里有一枚白发青丝绾成的同心结,想来慕容公的遗愿达成了。” “这么说程湍洛已经去皇城走过了一趟。”念尘恍惚地想起那时的场景,怅然道,“母妃去的时候大约也看见了慕容公,我从未见到她那样笑,玓瓅若明珠曜日、妍丽似春花初绽。便是她初入宫与父皇尚有情意之时也不曾那般笑过。传闻中沈家小姐娇生惯养而恃才自傲,原也该是那样笑的。” 文甫见他感伤,只道:“娘娘与今上既是相看两厌,各自心有所属,也终归好过红颜未老恩先断。” “心有所属?”念尘嘲讽地重复道,转眼看到远处慢慢走来的人,心中一惊。 文甫也看了过去,怔愣之余忙面色发白地向念尘道:“此乃国寺,殿下稍安,莫要生出事端。” 两人便看着湍洛身姿轻盈地走了过来,停在念尘面前,抬头细细端详他的脸,半晌扬了扬唇角笑道:“你长这样大了。” 念尘只沉下脸来,不答。 湍洛便也敛起笑来,轻轻哼了一声:“果真他从未告诉过你。” 文甫觉得手掌下念尘的肩膀绷得僵直,心道不好,便收回手来恭敬地冲湍洛拱手行礼道:“程先生前来可是吊唁故友?” 湍洛看了他一眼道:“阁下是?” 文甫又行了个礼,道:“小辈刘文甫,是萦雪阁中人。” 湍洛眼中的神色变得轻蔑起来,冷声道:“便是你在他身边谋划那些阴诡之事。” 文甫面色稍变,但还是笑脸相对,垂眼道:“兵家之事、时局之策,是非难言,程先生既责之阴诡,文甫受着便是。” 念尘便冷笑道:“既是来吊唁旧友,便不必在此传道授业。我此刻隐忍不发,不过是念在程先生圆我母妃遗愿之义,否则……” “否则?青龙武功盖世尚且不能伤我分毫,凭你二人又能奈我何?”湍洛也冷笑,又深深地望了念尘一眼,“萦雪阁主也不必遗憾此刻杀不了我,今晚我还有故人要探访,届时再费心动手也不迟。” 言讫拂袖而去,维余一丝香气清冷幽微。 “其实若不是那素衣披发踏花飞的身姿与我从前所见的画像相似,我实在不敢相信那是医鬼。”纵使受了指责,文甫说起湍洛的时候面上还是有敬慕之意,“音容这样年轻,也许她确实是山鬼树精,长生不老。” 念尘闻言便愣道:“我从前不曾见过她的画像,亦是第一次见本人,可我一看见她便知是她……也是奇怪。” “许是阁主心知她今日要来,所以见到陌生之人便觉是她。”文甫开解道,“芸妃娘娘生前劝阁主莫要动医鬼,也许阁主该听从。” “生母去时我年岁虽小,但确实答应了她的遗愿,一直铭记至今——而母妃那既不是遗愿,我亦不曾答允她。” “医鬼虽孤高冷情,到底这些年也是游医天下,莽中不少势力都承过她的恩。阁主若想一统常莽,还请不要因私恨招惹那些萦雪阁尚无力应付的大帮派。” “如今莽中不过锦庄一家独大,本就要一决死战,再添两笔冤孽债又何妨?” “若论势头实力自然锦庄为大,可圈地自立的小势力亦多如星子,阁主要知道群星璀璨可与明月争辉,微之不慎便致星火燎原。”文甫劝道,“为何一定要让陈年旧事绊住阁主的宏图大业?若能得维心阁的支持,对阁主所图之事自然大有裨益。” “为问鼎九州,连为人子的孝顺也要丢去?” 文甫便叹了口气,望着念尘道:“芸妃娘娘殁前所言,阁主就真的未曾细细思量过?即便阁主生母真是清妃娘娘,逝者已去近二十载,若真有轮回,想来她早已托生转世,阁主再如何报仇,她当真能泉下有知?何况阁主回想先前所为,可觉得自己还当得起‘孝悌’二字?既是早已当不起,又何必再拘泥……” “我自是罪孽滔天,罄竹难书。”念尘打断他,“可我实在想守住儿时的这最后一丝孝义,我以为你我有类似境遇,总能理解这点。” 此言一出,文甫失神片刻,张着嘴却不再言语。 午后日头当空,烤得人也有些焦躁。合欢把叶子闭起来,丝绒一般的花还是随着似有似无的热风轻飘飘地荡着。所幸房里各处都放了冰瓷罐子,倒也不算太难熬。 碧落坐在桌边,一手支着小巧灵秀的下巴,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小团扇扇着风,一双倦怠的眼睛几乎要合上了,完全没了往日灵动的神采。 “怎么,昨个晚上睡得不好?”霖若正看着书,感觉碧落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