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池璪反而因这一句冷静下来了,他抚平褶皱,整整衣领,看了卢白一眼,语气淡淡:“慌什么。” 卢白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认错道:“是弟子沉不住气,丢了长绝剑派的脸。” “你也自行回去挥剑一千。” “……是。” 身前不断有三三两两的人闻讯赶来,身后云沧宫弟子又一次扬声重复着方才的话。 在嘈杂声中,李池璪逆着人流顺着来时的方向回返,步伐不疾不徐。 谭词和卢白也一同跟在后面,两人特地走得慢了些,确定掌门不会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后,他们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绝对不能让沈妍入那什么沧巡检,要让掌门断了那沈妍的后路吗?你怎么这么没用!” 谭词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我可是将利害说得清清楚楚,掌门完全不放在心上,我有什么办法!” “怎么会?”卢白怀疑地看着他:“不会是你临头害怕,改了措辞吧?” 想起李池璪理所当然的表情,谭词脸皮一抽,几乎控制不住地冷哼一声:“你该听听掌门说的那些话!掌门可觉得自己是个大善人,他连赵氏母女都不记得了!” 卢白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想提高声音,看见从两侧走过的过路人后才降了下来:“不应该啊!赵氏女被王县令带走那天,她母亲可是一路跪上门来,额头都磕出血了,就得了掌门一句‘那是她的福分’! 沈妍上前恳求也被一巴掌拍出去,掌门这也能忘?” “说起来……”谭词疑惑地看着他:“那日你不是不在门派内吗?怎么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卢白嘿嘿一笑:“都是从王师兄那听来的!” 卢白正要继续解释一句,腹部就被谭词用手肘一顶:“先别说了,掌门停下来了。”他连忙收敛了神色。 …… 行至客栈对面,李池璪目光一扫,落在了似是偶然路过的叶荆蔓、陆穗二人身上。 隔着街道对上目光后,叶荆蔓和陆穗脸上挂着意外的神色,率先开口道:“李掌门,好巧。” 李池璪放缓了脚步,眼珠子动了动,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叶掌门,陆掌门。” 好巧? 偏偏挑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他可不信是因为所谓的巧合。 但他也没心思探究这两人的目的。 无非是来看笑话的! 而且…… 李池璪眼珠重新转回来。 装意外装的如此敷衍,真当他是个傻子,看不出来吗? 他在心中冷哼一声,目不斜视地进了客栈。 …… 客栈内的气氛出乎他的意料。 换了身穹灰色衣袍的云沧宫宫主坐在角落,与身边人有说有笑,与喧闹大堂中的其他人并无不同。若不是她仍旧戴着那标志性的面具,李池璪还真无法在进门的瞬间捕捉到她的身影。 李池璪有些诧异,他进来之前在脑中所设想的是:客栈内气氛僵硬,云沧宫宫主一见他就拍桌而起厉声责问。他自认为人有所偏颇再正常不过,看在云沧宫的面子上,李池璪已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眼下这情形…… 李池璪脚步迟疑。 倒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慢吞吞走近后,李池璪注意到一直侧着身子与云沧宫宫主交谈的粉裳女子有些眼熟,看见女子脸上那抹柔柔的笑后,他才想起眼前人身份——正是卢白口中的沈妍,沈师姐。 他略一思索,自认为明白了当下的情形。 沈妍向来性情柔顺,谅她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想来,不过是沈妍与云沧宫宫主一道前来,被卢白那小子误会了。 李池璪吝啬地分了点注意给沈妍,轻飘飘的一瞥后便没将其放在心上。 李池璪没有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谭词、卢白二人相继跨过门槛进来看见沈妍后,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忌惮。 既然气氛平和,李池璪也就不再板着一张脸,而是走到江晏青面前极其自然地扬眉拱手赔罪道:“不知宫主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宫主莫要怪罪。” 他保持着拱手的姿态,江晏青和沈妍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才不紧不慢地转头,眼中含笑地应道:“李掌门事务繁忙,此番是我叨扰了。” 明明是轻慢之举,李池璪心中的不快却被江晏青轻巧的话语带过,他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宫主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