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很大正中央供着个佛龛, 金炉内燃着根根佛香,沈婳一踏入其中便被阵阵檀香萦绕。 她并不讨厌这个味道,相反幼年时常生病, 父亲遍访名医,什么样的法子都使过, 其中也包括求神拜佛, 她有很长一段日子便是闻着檀香味入睡的。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让她比同龄的小辈,更有耐心更听得住佛经, 也更得长辈的欢心。 沈婳进了禅房,才发觉屋内并非只有凌越一个人,他的对面还坐着位高僧, 看着已经上了年岁, 穿着古朴的僧袍面容很是和蔼。 她愣了下, 将到了嘴边的疑问都吞回了腹中,恭敬地手掌合十弯腰见礼:“见过大师。” 高僧花白的眉毛微微舒展,见她出现似乎并不诧异, 朝她回了一礼, 露出个和善的笑:“小施主不必客气, 老衲与令尊也是旧识。” 而后做了个请的姿势,沈婳下意识地看了凌越一眼, 见他微微颔首, 便乖巧地走了过去。 待她坐下才后知后觉与她父亲认识的高僧,岂不就是白马寺的方丈元明大师。 她幼年曾与大师有过几面之缘, 难怪瞧着有些面善, 还能一眼认出她来, 听闻元明大师不仅在佛学上造诣颇深, 医术也十分高明,且还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他每年都会带弟子去附近村镇给百姓救治,不仅不收银钱,还会送不少的药材。 人人都说白马寺的香火如此鼎盛,便是有他在的缘故。 但元明大师前几年出去云游了,已许久不在寺中,没想到她今日竟有幸能见到。 走得近了,她才发觉屋内不单燃着檀香,还有淡淡艾草的味道。她环顾一圈才发现就在凌越坐着的罗汉榻边上,摆着个香炉,里面正熏着几根艾条。 而凌越也不单是侧卧着,他一手搭在方几上,衣襟大开,赤/裸地袒露着结实紧致的胸膛。 她蓦地脸上一热,只是不等她背过身,就听耳畔传来元明大师的温声:“你身上的伤这些年已好得差不多了,至于别的,老衲也无能为力,但有一言可赠小友。” “心病还须心药医。” 不等沈婳明了这是何意,元明大师已经站起身,他坐着时尚不显,一站起来才感觉到房梁低矮,他竟出奇的高挺。 花白的胡子随着动作轻晃,宽大的旧袍披在身上很是松垮,明明是出家人,瞧着却是仙风道骨,有种浑然的潇洒与不羁。 沈婳的目光跟着他移动,忍不住地想若是父亲到了这个年纪,是不是也能有这般潇洒从容。 元明大师起身在屋内转了圈,很快又走了回来,还笑盈盈地看向她道:“小施主可否替老衲搭把手。” 沈婳本就对其很有好感,乖顺地点头伸手去接,而后她手中就多了盒棋盅。 再转头去看,他已兴冲冲地将棋盘摆好了,颇有些童趣的口吻道:“小友答应过要陪老衲下棋的,可不能治了伤便不认账了。” 凌越从喊她进屋后,便没有开过口,一直懒洋洋地歪靠着,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看得她好几回想要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不是发髻歪了,还是衣服没穿好,到最后连手都快不知道往哪放好。 听元明大师如此说,他方懒懒地抬了下手,支着身子坐起,却也不去拢他的衣襟,导致领口随着他的动作敞地更开了,让她被迫看到了那抹白色,又脸红心跳地飞快移开眼。 随后他清冷的声音中透着几丝愉悦道:“我何时赖过账。” “小友往日是不会赖,可今时不同往日。” 明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但沈婳却听出了一丝话外之音,什么叫今时不同往日,今时又有何不同? 她低着脑袋红着耳朵,悄悄地扯了下衣袖上的飘带,努力不让自己多想。 那边棋盘摆好,一只宽大的手掌环住了她的手腕,轻巧地向内一拉,她便原地转了半圈,稳稳地坐在了他身边的蒲团上。 手中的棋盅刚随之摇晃了下,就被他单手罩住接了过去,他略带笑意地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放心,跑不掉。” 说完从那木棋盅内取出颗光洁圆润的黑子,啪的一声,落在了棋盘的正中央。 这回元明大师没再说话了,捧着棋盅很是认真地跟着落子。 耳边是棋子清脆落下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可沈婳的心跳却比这声响还要猛烈,她止不住地偷偷去看身边那高大的男人,他是那样的俊美,那样的强势。 又说着那样让人容易误会的话,是什么跑不掉? 是棋局,还是她。 她近来时常做梦,总能梦见那日他们同骑在赤红的烈驹之上,那天逃亡的路比她这辈子任何一个时刻都惊险,也更值得纪念。也让她一遍又一遍地梦见这个男人。 她胡思乱想了好一阵,闻着屋内的佛香才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逼迫自己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棋盘上。 她原以为元明大师如此嗜棋,应会与凌越下得你来我往,很是焦灼才是,没想到黑子几乎将白子逼得丢盔弃甲,连片清净地都要没了。 大师脸上也没了先前的从容,他每一步都要思虑很久,而凌越则棋如人,子落得果决又利落,似乎根本不必考虑,棋已经落下去了。 还没半刻钟,黑子就将白子杀得七零八落,连沈婳这样半桶水的水平,都能看出元明大师的棋艺与凌越相差甚远。 偏偏一局结束,他被虐杀的如此惨还意犹未尽,甚至拉着沈婳给他收拾棋盘。 且他还是越输越勇型,每回输了都会懊恼地直拍大腿,若是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他是棋差一招。 可实际分明是凌越让他十子都赢不了的差距! 沈婳十分敬佩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