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在宫里当差,是中车令。这次奉大汉天子之命出使大宛。顺便把我也带来了,就当作见见世面。” 黎帕那打量着他, 眉眼极美而且很东方,就是传说中那种斜飞入鬓的眉,水墨画般风流的眼,从眼角到眼尾,线条无比清新流畅,好像工笔白描的墨线,柔韧婉转。黑白分明的眼仁毫无杂色,他眼睛虽大却全无水光潋滟的感觉,倒是乌黑得不同寻常简单直要把人吸进去。睫毛很长却并不弯卷,直直的,垂下眼睛时就像落下了漂亮的黑凤翎。 “噢,牛气哄哄的那个人。”黎帕那想到了韩不害,嗤之以鼻: “ 只懂得往脸上贴金,还听不进几句老实话,你们汉人都是这副鬼样子难怪在西域不受待见。” 张宴萧争辩说:“我们汉族是有血性的民族,容不得他人诋毁!” “诋毁?”黎帕那瞪大眼睛正要严厉驳斥,张宴萧摆摆手:“算了。这个问题反正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留着以后慢慢再探讨。明日还要早起赶路,我特意给你单独留了一个帐篷。先歇息吧。” 夜深人静。除了风吹沙石树枝的沙沙声似乎所有的生灵都已经睡了周围一切显得那么安谧。月光如水流出一地幽凉;星光在微风拂动的花丛间,忽明忽灭,好似含羞的眼睛; 稀疏的花叶投在母亲的脸上,身上,一幅不曾褪色的图啊! “母亲。我要摘星星。”小女孩胖胖的小手指着天空向母亲撒娇。 “傻瓜。”薇娅轻轻地拍着睡在膝盖上的小女孩笑吟吟道:“星星是仙女的眼泪凝结成,一摘就碎了。” 帐篷里睡熟的黎帕那面容很恬静,双目紧闭着,长长睫毛微微上扬,她梦见母亲的怀里似乎有许多星光,一 眨一眨地在闪烁呢!梦的画面到这里突然变了,黎帕那看见一个陌生金发女人望着 自己撕心裂肺地哭泣,长长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泪珠仿佛留恋那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她是谁呀?不认识。真是奇怪的梦。~与此同时~这里是什么地方?黑森森的树林,荒寂的草丛仿若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生生不息。 楼兰王陀阇迦向前走了几步,发觉不对劲蓦地转过身,眼皮子底下跃起一个女鬼,整张脸完全扭曲得变了形像崎岖的山脉,两个深深的眼窝各自有一道殷红血痕突突流下来, 冲着陀阇迦撕心裂肺地嚎啕,牙齿异常尖利,上下摩擦发出“咯咯咯”。“斯忒妲?” 女鬼异常愤怒,歇斯底里地嚎叫着扑上去伸出毫无血色的手狠狠掐住陀阇迦的脖子,他感到一阵冰凉的寒意袭遍全身而且无法呼吸,几乎要窒息过去,女鬼则越掐越紧,尖利地吼道:“老不死的,你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陀阇迦大叫一声,赫然惊醒,香炉里赤红的黄金火焰在嬉戏,升起乳白色云雾似的蒸气变成灰蓝色的霜附在六瓣相连弧线雕花图案的隔梁天花板上水晶玉璧制成的烛台光影朦胧。六尺宽的胡杨木阔床边悬着的幔帐上遍绣各种色彩鲜艳形象生动活泼的飞禽走兽以及眼花缭乱的图形。偶尔大风掠过烛影忽明忽灭,香炉内氤氲着青烟随着风声慢慢流动宛若坠入云山幻海似天上仙境。这里不是本王的寝宫么? 清晨初升的缕缕阳光从华美清秀的胡杨木枝叶缝隙间透过,在眼前拉出道道金线。张宴萧伸了个懒腰钻出帐篷,看见楼兰姑娘蹲在小湖边捧起水轻轻擦拭脸蛋,他走到她旁边关切地询问:“ 昨夜睡得可安好?” 黎帕那头也不抬地回答:“很好。” 张宴萧在她旁边蹲下来捧水洗脸。黎帕那洗好脸,刚要起身觉得有点不大对劲确切说貌似少了点什么,盯着张宴萧暗示道:“你觉得我的脸怎么样?”张宴萧起初还以为是被蚊虫叮咬或花粉癣之类,可看来看去没发现什么名堂,宽慰道:“不怎么样啊。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