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城以南,江左河畔。 江系军正在连夜登船返程。 江四爷站在甲板上,垂眼翻看手里几页电报,项冲立在一旁替他打照明灯。 傅闻戬从船舱出来,就瞧见这一幕。 他举步走上前,垂手而立,“四爷,汪队长说,您找我。” “嗯。” 江四爷低敛的眉眼瞧不出什么情绪,淡淡嗯了一声,转手将手里电报甩给他。 “自己看。” 傅闻戬一手按住几页纸,看了眼江四爷和项冲,接着照明灯的余光,依言翻看手里电报。 江四爷侧了侧身,弧度微扬的眼尾淡瞥他,修长大手随意抬了抬。 项冲会意,一手掏出军裤兜里的烟盒和火柴,替四爷点了支烟。 橘红火星余烬明灭微闪,烟雾未来得及升腾,便被江上夜风卷散。 傅闻戬眸底暗色稍涌,抬起眼看江四爷,清声开口解释。 “这事蹊跷,必是有人……” “有人?谁?江丰?”江四爷声线淡漠。 傅闻戬抿唇不语。 江四爷眼尾扫他,烟蒂叼在嘴角,转身看向江面黑幕连天的夜。 “江左战役大败,等回去云宁,腾出手来,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一脚一脚踹江戟入死地,他这么折腾,倒也能理解,爷没计较他怎么闹腾事的。” “倒是另外一件事儿,一早就想跟你聊聊。” “傅闻戬,你自己说说。” 傅闻戬冷硬眉眼不动如山,垂眼将手里电报叠起来。 江四爷半支烟抽完,也没等到他开口。 他将手里烟蒂随手丢进江水中,幽清凤眸微敛,漫声淡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觊觎别人妻子,旁人母亲,可非君子所为。” 说着,他侧身斜睨傅闻戬,一字一句告诫他。 “人人有权利喜欢美好的人和事物,但也别忘,需得端正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亵渎喜欢,是为不敬,则不配。” 江四爷清漠视线,淡淡将傅闻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你觉得,自己所行所为,可配?” 傅闻戬低敛的眼睫轻煽,嘴角勾出若有似无的弧度。 “四爷所言极是,不过我这人,原本也不配的。” 言外之意,在提醒江四爷,自己身体有疾。 江四爷定定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径自带着项冲提脚离开。 傅闻戬独自留在甲板上,对着满眼深黑夜幕,面无情绪的站了许久。 —— 二姨太病死了。 江公馆并没有举办丧礼,对外只说是骤然‘暴毙’,得疾病没的。 大帅夫人身子不好,在调养身子。 江大帅吩咐司叔料理府务,并交代家里不准再提有关二姨太‘暴毙’的事。 七月底,江戟与苏娉婷先后出院。 彼时,江公馆里算上姰暖,大帅夫人,还有一个刚犯过喘疾的江川,是五个需要静养的主子。 接连十日半月,整栋主楼的气氛安静沉寂,仿佛阴霾都笼罩在家里散不去。 佣人们走动时都刻意放轻脚步,讲话也悄声耳语,生怕闹出点动静,就要被司叔责罚。 杜韵仪隔三差五来看望大帅夫人和姰暖。 八月初五这日,她带来新消息。 “阿审跟着大帅出城,军政府那边几辆车同行,约莫是阿升回来了。” 姰暖微惊,“今日?” 虽然知道约莫这几日,但先前一点子消息都没有。 姰暖突生几分紧张,连忙就掀开被子下床,飞快跑进盥洗室。 哗啦啦水声传来。 杜韵仪和柏溪对视一眼,轻笑揶揄,悠然起身跟到盥洗室门外,斜倚着门框。 “你现在打扮的花枝招展有什么用?不早晚还得被他知道?” 姰暖,“那也是晚点儿,我得先让他知道我身体好好的,再然后缓缓跟他解释,四爷一定不会怪我。” 说着扯下帕子擦干净脸上水渍,快速从盥洗室出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眼睛飞快扫量。 挑出件儿湘妃色朱线滚云纹边儿旗袍,比在身上,眼巴巴问两人。 “这件儿好不好?衬气色红润。” 杜韵仪笑不可遏,“好好好,就是你这腰身儿,多半是有点儿弱不胜衣了吧?” 姰暖可不管那么多了。 侧头交代柏溪,“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