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皇后死的悄无声息,历代巫蛊都是大忌,所以她的死也没有掀起太大风浪,毕竟献王和孙氏,如今都还自顾不暇。 孙妙微琢磨着皇后死前那句‘薄姬害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会是她。” “自然不是她,”刚经丧母之痛,霍骁脸上却是冷静异常:“母后同她再怎么小打小闹那也是后宫内斗,可那人偶后薄姬的八字变成了陛下的,这分明是要拉我整个献王府下水,薄姬无甚根基,她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局。” “能悄无声息的换掉人偶,这事只怕还要从母后身边人入手,”孙妙微握住他手安抚道:“前朝事多,这事你不必管,我想办法往深处挖。” 漏夜小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的早。 扶筝临窗描雪,腕间的细金链子好似都沾染了外间霜寒,本就畏寒的人莹白如玉的指尖泛上浓重红意。逴躲过了外间护卫,无声无息的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将炉子中的炭火拨弄的更旺盛了些:“主子怎么不关窗呢?” “不知还能不能看到明年的雪色,今年便多看一眼罢,”她蘸染了涂料下笔:“出什么事了?” “皇后没了,据说是在皇后宫中搜出了人偶,陛下赐她自尽。”逴不免轻嗤:“在宫中浸润了几十年半点长进都无,自从孙太后没了之后算是连个提点她的人也没了,这要命的玩意都敢私藏。” 扶筝闻言头也不抬:“怕是皇帝等不及了。霍霆现在远在呼邪暂且不足为惧,皇帝现在身子骨不比往昔,势必着力打压献王和孙家,也好给霍启铺路。” “主子的意思,这本就是皇帝做的局?”逴颇有些犹疑:“那也不对啊,如果是皇帝刻意打压,那人偶上直接写上自己的八字,一举打的献王和孙家爬不起来也就是了,哪至于废了半天劲只折进去一个皇后,还让献王有了警戒之心。” “你怎知那人偶后写的不是皇帝的八字?”扶筝抬眼望去:“不要小看了一位母亲的爱子之心,皇帝打的肯定不止皇后的主意,但是皇后势必不会拖献王下水。想必献王这会也正睡不着觉呢,弄不清这人偶哪来的,我也睡不着。”扶筝在宣纸的寥落几笔:“不管是不是皇帝做的,可在献王这,只能是皇帝做的,去,让咱们的人想办法把这事坐实了。” “若献王知道这事是陛下有意陷害,那还不直接逼反了他?” 扶筝心道,他若是不反,霍霆拿什么由头平叛乱除逆贼光明正大的入主皇城? 皇帝给了机会,她若不好好利用,岂不白费了他一腔筹谋。 “帮我办几件事,”窗外雪色映的她面容更清冷了些:“第一,去找薄姐姐,给皇帝用药的剂量可以加大了;第二,人偶这事给我坐实了,无论同皇帝有没有关系,这碗水必须往他身上泼,且务必要让献王知晓;第三,这些年查证的孙家和献王一党的罪证可以往外放了,咱们的人不必出手,把东西递给皇帝的人,看着狗咬狗就好,别脏了咱们自己的手;第四,放出风声,霍启乃陛下私生子,陛下有立霍启为储之意;第五,传信岭南,让容璟提前整军,听我号令;第六,霍霆在京中还留了不少人手,”她动了动自己腕间的金链子:“找个同我身量相似的易容过来替我,我要出去见他们一见。” 逴听的目瞪口呆:“主子,你是生怕霍骁不反啊!这事来日事发,你怕是一身骂名!” “我没多少时日了,在此之前我要看到尘埃落定,下去办吧。” 太医说自己活不过明年开春,在此之前,她必须想办法帮霍霆扫除障碍,无论是永治帝还是献王,都得死。将死之人背个骂名又能如何,只她的殿下,必须干干净净的入主皇城。 逴来去皆是悄无声息,不曾惊动任何人。扶筝的目光重新落在宣纸的画卷上,鲜红的血色在洁白的纸张上晕染开来,好似雪间红梅,扶筝顿了顿,抬手探向鼻尖,满手的温热和滑腻。 她确实没多少时间了,她只能拼了命的同索命的阎罗争,同皇帝争,同所有的拦路之人争。 只是一个无血无泪之人,为什么心里还会这么疼呢? 她抬头望向天间弯月,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抱膝蜷缩在一处:“殿下,我很想你。你大约,还恨着我吧?” 远在呼邪的霍霆望着同样皎洁的月色,心内莫名空落落的,或者说,自从那人走后他心里就空落落的吧。 他刚开始还能无休止的作战备战麻痹自己,只要不想,就不会疼,可是自从他上次病倒之后,乔韫舟等人再不准他过度劳累,他一闲下来,心里就莫名抽疼。 巡防的士兵在他跟前过了好几遭,他将那喝空的酒壶随手抛在一边,终于咽下心头酸涩转身回了营帐。隐隐约约的瞧着床上坐了个人,许是喝多了看不太真切,又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