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使君请。” 主事推开房门,向令尹躬身,没有一同进入室内。 房间十分宽敞,一面雕花屏风落地摆放。 屏风后设有床榻,榻上铺着厚实的被褥。屏风前设置木案,案旁立有铜灯。灯盘中盛满灯油,灯光照亮室内,未见一缕烟气。 房间内十分温暖,却不见一只火盆。 令尹除履走入室内,发现足底微热,不由得心生惊讶。 他回身看向主事,主事微微一笑,嘴闭得蚌壳一般,不欲多做解释。 恰好仆人送来热水和膳食,主簿借口退下,口中道:“有事,使君吩咐哑仆。” 话落,主簿再次行礼,退后半步转身离开。 令尹心生不悦,很快又压制下去,变成一抹凝重。 他走到屏风前坐下,哑仆无声跟上,打开三层食盒,捧出冒着热气的羹汤和菜肴。主食是粟粥,佐有酱和一小碗蜂蜜。 他身后是两名壮妇,各自提来一只铜壶,壶口还冒着热气。 三人态度恭敬,都是一言不发。 哑仆无法说话,壮妇是奴隶,根本不敢张口。 令尹对晋人的严谨叹为观止。心知问不出什么,干脆挥手命其退下。 三人匍匐行礼后退出室外,并不远走,相隔数步守在隔墙的夹道,既能挡风也能随时听到召唤。 房门合拢,令尹没有马上用膳,而是盯着面前的碗碟陷入沉思。 “公子珩这般人物,国君所谋未必能成,恐要费一番周折。还有国太夫人。” 思及此,他叹息一声,暂时压下烦闷,端起温热的甜羹。 刚刚吃过两勺,房门就被敲响。 门后是随他入晋的门客,方才有异常发现,片刻等不得,匆忙过来求见。 “家主,晋人有机关法!” 门客学识渊博,最擅长机关术。进入房间后发现端倪,他没有声张,也没告知同行众人,而是独自来见令尹,请后者定夺。 “机关术?” “正是。”门客隔桌落座,探身前倾,目光灼灼,“若仆没料错,驿坊内设有机关,地面和墙壁发热源于此。有阻隔无法参透,挖开才能知究竟。” 挖开地板自然不行,毁墙更不可能。 门客以固有的认知推定是机关,殊不知真相同其所想相距甚远。 “不知晋人燃烧何物,应不是木柴。” 门客对机关术相当痴迷,关注点渐渐跑偏,同平日里的精明大相径庭。 令尹知晓他的性情,无心责难,仅是咳嗽一声提醒:“此行为盟约。” 经他提醒,门客面现惭色,叠手道:“仆失态。” “事有轻重缓急,盟约最重,机关术可另行打探。”令尹没有将话说死。 越晋是同盟不假,前提是霸楚在侧。一旦楚国势微或者倒下,两国关系定然发生变化。未必马上兵戎相见,彼此提防刺探消息定会更胜。 “要订立盟约,需等到公子珩归国。停留期间,尔等轮换外出刺探消息。” “诺。” 门客领命,起身退出室外。 桌上膳食微冷,令尹却毫不在意。他端起凝固油脂的羹汤,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缓慢咽下。 晋侯宫内,国太夫人刚展开林珩来信,就听缪良禀报,越国遣使抵达城中。 “这个时候,莫非是越君有变?”国太夫人眉心一拧,想到越侯先遇刺杀后又中毒,心猛然一跳,神情变得焦急。 缪良回想甲士所言,开口道:“来人未着缟素。” “不是越君,那为何事?”国太夫人松了一口气,又很快生出疑惑。 思及楚国动荡,猜测边境要起兵事。 可楚国内部正在打仗,诸公子胜负未分,这个关头理应不会招惹越国。 越想越是头疼,国太夫人捏了捏额角,索性暂时抛开:“罢,明日见面总能知分晓。” 见她面露疲惫,缪良知机退下。 脚正要迈出殿门,国太夫人忽然开口:“明日见过使臣,召宗入宫。君侯入陵不能拖,阿珩的登位大典也需筹备。” “诺。”缪良恭声应诺。 见国太夫人没有更多吩咐,他转身走出殿外。 一阵风吹过廊下,缪良抬手接住一片雪花。仰望黑暗 的夜空,难见一颗星辰。 他想起烈公的葬礼。 当日灵柩出城,国人夹道,庶人紧随。 肃州城被恸哭声环绕,哀伤凝聚在送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