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鹤的神人之姿,便令鹿鸣心驰神往,今日再见,倒觉得公子更添几分贵气了。” “焦大人谬赞。” “阙公子请坐。” “阙蓝讲完就走,便不坐了。”他站在正堂中央,离焦蒿微微有点远,眼睛却在他身后两名按刀侍卫身上扫过。 “哦……”焦蒿把手里的案牍扔到身旁的茶桌上,“这两位都不能说话,也不识字,阙公子但说无妨。” 阙蓝不紧不慢地解开领口的系带脱下斗篷,露出穿在里面的湖蓝色圆领?袍,今天他配了嵌金与清辉玉交替的腰带,坠着金丝线缠绕的一块润泽白玉牌,即便发髻上只有一支古朴玉簪,却真的如焦蒿所说增加了不少贵气。 “其实以阙蓝的出身,无论说什么焦大人都是不会信的。”他淡淡地说,伸手摸了摸领口的红玛瑙扣子。 焦蒿的脸本来就略带苦相,听到他这第一句马上就笑了出来,换了个更不屑的姿态,说:“倒是聪明,难怪李千沛喜欢你。” “阙蓝从哪来,怎么来,跟玉龙将军发生的事,就不再跟焦大人复述了,焦大人想必也很清楚。”阙蓝踱步到门口,又转过头用浅褐色的眼珠盯着焦蒿笑了笑,“就只讲焦大人不知道的。” “第一个小故事,天琛三十四年北荆王屠球战死云州,至此云州纳入大裕版图,神武皇帝凯旋回朝,这段想必焦大人比我更清楚吧。”他说到这里望了眼东二厢的方向,那里的地道里刻写着屠氏的族史,戛然而止于天琛三十四年,“之后第一位派往云州的钦差,焦大人可记得是谁?” 焦蒿似乎想到了什么,本来黑眼珠就小的四白眼里,瞳孔恨不得缩成一个针尖。 “当时的大皇子,惇王李琁。”也就是英年早逝的先帝,当今圣上的嫡长兄。 阙蓝停下来观察焦蒿微妙的表情,稍等了片刻才继续,“先帝与先皇后感情甚笃,却一直没有皇嗣,其中的原因,焦大人听说的该比阙蓝多。” 有说先帝患有隐疾;有说先帝无心皇位,以无后之举希望神武皇帝改变心意;再有说瑶夫人为了当今圣上算计死了所有的先帝后嗣。 “你继续说。”焦蒿稍微挪了挪身子,坐得正了一点。 “当时的云州,羌人虽然全撵走了,可西域多族依然可留在境内生活,保持边境商道……这个时候,大概是先帝邂逅了一位回鹘女子,大概两人情不自禁,大概春风一度玉门关。” “焦大人不如猜一猜,这件事,神武皇帝知不知道?在云州短短两年之后,先帝回朝,一生未再去过云州。” 先帝性情温良,确实也不太适合管理民族多样环境复杂的云州。 “第二个小故事,今年,元享二年春末,突然有自称先帝遗孤者在角州起势,举起大旗说要夺取帝京回归正统,圣上面授玉龙将军须要手刃作乱之人。” “传说中,李姓皇族凡是男子成年之后在眼瞳中都会出现金色,阙蓝之前与东庐王有些渊源,即便年迈,在他黑色眼珠中依然有淡淡的金色,他所出的王子们,皆是如此。” “可偏偏……玉龙将军诛杀了好几个叛军首领,都没有发现这个特点。那么焦大人认为,原本便没有遗孤,只是有人胡乱借了这个名堂造反,还是玉龙将军并没有找对人?又或者,回鹘血脉的浅色眼眸冲破了这个常规特点?” 焦蒿猛地盯着他浅色的眼眸,无法回答。 两人如同第一次匆匆会面那般,都不避忌想要洞察对方的真实意图,目光在空中对撞,瞳孔缩了又放。 “阙公子认为呢?” 阙蓝甜甜地笑了,笑容仿佛浮在河面的冰层,底下的河水静悄悄地流淌。“阙蓝愚笨也不知道呢。” 他抬起手在原地缓缓挪动半圈,却说起了另外一件闲事:“焦大人今日这身衣服面料手工拔尖的好,一看便是河州的好东西,那大人觉得阙蓝这身衣服如何?” 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焦蒿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回答:“罕见的蓝色。” “阙蓝与玉龙将军角州初相遇的时候,便是这颜色的衣服使得她……”使得她意乱情迷使得她上下其手,他忍不住抿了抿嘴,“云州特产一种松石,这种湖蓝色是那松石染的。” 焦蒿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茶桌上的茶盏端起,走到阙蓝身前,说:“这是由云州商道运来的黑茶,汤色红润后味极其甘甜,料想阙公子会喜欢。” 阙蓝比他高出不少,低头看了看浓浓的茶汤,却没有去接,反而抬手拔出头上玉簪,将簪首探进茶盏里蘸了蘸,就着焦蒿名贵的缎子袖口印了上去。 留下一个小小的“禮”字。 转运使大人木然举着手里的茶盏,目光无法从那个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