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跌宕,将各色消息写得浅显好读,不过,不许自顾编造,说了虚言。 这下,正是伯乐找到了千里马。几位书生笔中泼辣,一道道消息读来,正如银碗中摇了大珠小珠,沥沥落落,热闹极了。 定好了谁来写,下一道要紧的,便是由谁来说。 江正道与花魁娘子交好,没一日,便聚起金陵城中有名姓的说书人,评弹名家,只道几日后,每日与他们送小报,请他们抽几分时间,与座中客分说其中内容。 起先,一座的“口”艺人俱为难,他们的名气是看客拱起的,自然,他们演出的内容也需是看客喜闻乐见。本是垂涎花魁娘子的容颜与名声,抱着捡便宜的心态赴她的宴,不想,宴中竟领了这般不便宜的活计。 若分说的小报内容无趣,古板,砸了他们的招牌,如何是好? 看出大伙的犹疑,江正道宽慰道,“咱们试三日,若过了三日,消息赶客,咱们定不为难大伙,今日所说,再不作数。三日中的生意损失,也将一并偿还。” 如此说来,倒是稳赚不赔。不过抽三日的光景,陪花魁娘子胡闹一番。众人再不犹豫,应下来。 然而,叫他们未料到,江正道送来的《金陵十二时辰》,竟成了招徕客人的“宝器”。 响板一落,满座请听—— 中年的男子好听时经内容。往往是朝廷的一道再小不过的诏令,都叫他们争议一番。更有甚者,互不认同各自的观点,竟动起手来。年轻一些的郎君,娘子喜好食馔一栏。若有食店的菜式叫《金陵十二时辰》刊载,必引来全城食客,伙房的师傅加紧烹制,都供不上缺口。采买,市坊二栏的内容最叫妇人议论。她们掌家中用度,自然关注米面粮油的价格涨跌,而市坊的八卦,是后院交际天然的法宝。 碇步茶苑是金陵城中最为出名的茶寮。这日,说书人庆先生说罢《金陵十二时辰》的内容,竟被几名文生围住,“庆先生,您从何处得来《金陵十二时辰》?学生是春闱举子,报中内容叫咱们大开眼界,若每日拜读,定叫文章议论有度。万望先生告知。” 这可难住了庆先生。江正道只说将《金陵十二时辰》送与他们,却并未说何处可购。他倒不是藏私,来听书的多是不识字的平头百姓,学子们买下《金陵十二时辰》,并不会抢了他们的生意。 如庆先生一般,被众人询问,何处可购小报的“口”艺人愈多。时临安吊了几日胃口,终于在十日后加印。鉴于前期与“口”艺人,众多茶寮,酒肆合作良好,时临安将售卖的渠道放在此处。 且说《金陵十二时辰》开售的那一日,试点售卖的三家茶寮,两家酒肆排出长队,队伍中的不少人戴巾子,着儒生袍。初来的举子见了,忙问道,莫不是此处的茶格外醒神,酒酿分外香醇,引得大伙争相品尝? 其余人这样那样一解释,更引起他们的兴趣。于是,队伍中的读书人,愈发多了。 此时,时临安将各一百份《金陵十二时辰》放入箱箧,叫印院的工人捧了,送去各家店铺。她锤一锤后腰,在案前坐下。 这几日,白日在礼部做事,下值便在印院忙碌,时临安忙得时府都没有时间回,更不论去东宫应卯。 江正道在屋中找到她,见她神情漠然,便逗她,“眼见《金陵十二时辰》要叫“石头城纸贵”,你的面上怎的没有喜气?” 时临安几日不得安眠,这会正困得紧。她掩下一个哈欠,“预料中的事了,”她道,“眼下,我只想一张软和的铺盖,无人打搅地睡上几日。” “那你怕要落空,快到辰时,”他道,“我可听说,贺尚书最为严谨,叫了专门的小吏点卯。一月若误了三回,便在礼部的饭堂立上半日,再罚去一半的月俸。” 时临安也头疼。罚没月俸倒没什么,她总归是个二代,很有一些家资。然,在人来人往的饭堂立上半日却是丢人。上旬,奉礼司的员外郎被抓典型,扎扎实实地在饭堂叫人围观半晌,连左侍郎余传贞求情都无用。 她可不想成为下个典型。 时临安痛苦一搓脸,又将面孔埋在掌中醒了醒神。随后,她打算去屋后的小间换上官袍,赶礼部的点卯。 不想,江正道叫住她,“且慢,户部虽不大计较上值的时辰,但你总不以为,我大清早的找你,只为打趣一番?” 也是。 于是,时临安问她:“你来做甚?” 江正道撑开十六方檀香扇,悠悠一摇,说道:“替某个相思难熬的人,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