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笑而不答。 徐奕清却是知道这老管家的习惯的,安王和萧靖宥的行踪,不是信任的人,老管家不会相告。 他也不提醒徐奕瑶,只自己上了车。 徐奕瑶发觉后,赶紧提着裙子跟了上去,“大姐姐,等等我。” 忠叔这才垂手侍立在马车旁,沉声道:“出发。” 车轮骨碌碌地前进,忠叔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车厢。他倒是要亲眼瞧瞧,徐家这个大姑娘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让世子心心念念为其谋划,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他眼底有厉芒微闪,若是这姑娘别有用心,他恐怕会稍微想点办法,使点小“手段”,让她不会再打扰到世子。 车厢里,徐奕瑶忍不住回望徐府的方向,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她瞥了眼闭目养神的徐奕清,又想起车外侍立的王府管家,露出羡慕之色:“大姐姐,世子对你真好。” 见徐奕清没有回应,徐奕瑶又暗暗咬了咬牙,说:“世子深受圣宠,他的婚事只能京中决定,恐怕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大姐姐不担忧吗?” “我需要担忧什么?”徐奕清嗤笑一声,“你认为我们的婚事又能自己决定吗?” 徐奕瑶怅然,车厢里陷入了一时的寂静。 马车刚进东门桥的柳巷口,徐奕清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掀开车帘一看,果然在一间不大的书肆门前,悬挂着一块“顾”字招牌。 顾玉桥和他的妻子正在摊位上忙个不停。平日里斯文做派的秀才干起活儿来半点不含糊,素色头巾束发,袖口高高挽起,小买卖生意人的和气满满地堆在秀才老爷脸上,没有半点不耐和尴尬。热腾腾的豆腐脑被他一碗碗从保温的木桶里挖出,然后递给妻子,妻子再动作迅速地往上面浇淋上各种佐料,再递给满眼期待的食客。 忠叔服侍人多年,观察入微,他顺着徐奕清的视线看过去,就很快靠近了车窗。 “大姑娘可是想吃豆腐脑?” “路边小摊,担心不干净。”徐奕瑶受世家母亲影响,从来都是讲究干净,言行得体的。吃饭只会考虑精细和养生,不会贪恋这种街头香嘴的食物。 徐奕清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我无所谓干不干净,反正我病惯了,大不了再吃两副药。” 徐奕瑶不自在地拉着衣角,瞧着徐奕清在忠叔的搀扶下下了车,最终还是忍了忍,跟在徐奕清后面去了这种她平日里根本瞧不上的路边摊。 顾玉桥极少见到这种配置的马车主人来光顾自己的摊位。既有宽敞的车厢,还有四马拉车,甚至侍从丫鬟和侍卫都有,放在京中也是大世家出行的规格。这样的食客只要伺候得好,又是一大笔进账银子。 他心里这样想着,脸都笑僵了迎上来:“不知是几位要吃豆腐脑呢?” 忠叔直接放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你桶里的都要,其他人的生意你就不用做了。” 顾玉桥这种连告御状都不惧的人,骨子里的风骨并不会因为忠叔的气势而被压制,他笑着把银子拿起来,恭敬地递还给忠叔,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若是担心桌小人杂,巷中后院里还有两张雅桌,背靠寒梅落雪。这外面的摊位就留给那些早晨上完工的人,可好?贵人们在这天气里可能不太在意多一碗吃食,不过对他们而言,这一碗却能保证他们撑到晌午。” 忠叔倒是高看了顾玉桥几眼,“你卖豆腐脑还留雅座?” 顾玉桥笑道:“这雅座当然不是用来招待食客的。”他转身看向后面的书肆,“这书肆掌柜喜欢我的字,委托我帮他多抄一些书册,平时我收摊之后就在后院桌上抄书,那里雅静清幽,我想也适合几位贵客。” 天下读书人多,有原则又足够世故圆滑的却不多。 徐奕清不知道顾玉桥的学问水平,但他心中却评价,此人一定会很适合官场,哪怕现在还稍微有些稚嫩,稍微打磨一定是一个好帮手。迟早他是要再去京城的,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上次他对顾玉桥只是举手之劳,这次他却生了结交之意。 徐奕清对忠叔微微点头,忠叔立刻做了手势,随行之人直接去了巷中后院布置。等徐奕清两人进去,那边确实寒梅飘香,雪景假山错落。圆圆的石桌上,摆了一个顾玉桥那边搬过来的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