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黑暗中萧靖宥瞧不见他那副无辜委屈的模样。他也只能忍住了把她揽过来,压在怀里的冲动,低低地说:“我知道你就是哄我的。” “我没有。” “那你抱着我,我就信你。” 萧靖宥觉得好笑,这孩子还当真不把她当外人,撒起娇来了。她伸手环住他,脑袋紧贴他的脸说:“这回满意了?快睡吧。” 徐奕清无声地笑了笑,心满意足地把手搭在了她的柔韧的纤腰上,手指微微摩挲了下。 萧靖宥敏感地颤了颤,却又不好责备对方,只能心无杂念地忍了。 她心想,下回还是别哄孩子了,她可真不习惯跟人这么亲密无间。 周围逐渐静默,萧靖宥感觉徐奕清呼吸平稳睡着了,她才翻身而起,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她身上还穿着衣服。 她利索地起身要走,却感觉衣角被人牵着。夜色无边,她的全部注意力落在他紧抓她的那只手上。 许久,她轻叹了声。 算了,还是留着吧。 萧靖宥解了衣袍,穿着中衣靠在窗边,吹了枭卫的哨子。几个呼吸间,原本留守正房的枭卫,全都转到了徐奕清的院中。 “卯时叫我。”萧靖宥交代了一句,才返身回来。 其实她许久没有与人同眠过。很小的时候,她就跟王妃分离,独自睡觉。 她向来自由惯了,担心自己睡相不好,吵到徐姑娘。但结果她贴着徐奕清睡下后,片刻功夫就沉沉地睡着了。 徐奕清骤然睁开眼,眸色暗沉地伸手,摸到了萧靖宥的肩头、脖颈、耳垂。枭卫在房梁上守着,他自然不能有什么大动作,最多悄悄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感受独属于她的温热。 这才是现实,还是这才是他的梦? 徐奕清的手指微微颤抖,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更深的黑暗。恍惚间,高高的红色宫墙里,好像还有无数冰冷的手从昏暗伸出,向他缓缓挥舞。 只有他指尖下触碰的人,还是暖的。 这样的温度不强烈,却能温暖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让他感觉自己还鲜活地活着。这叫他如何不贪恋。 “我们约定好了。”他低喃道。 萧靖宥睡梦中模模糊糊地嗯了声。 徐奕清闭上眼,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的落水蚂蚁,怀里那股清冷的梅香,在他鼻间萦绕不散。 等徐奕清模糊醒来,周围的黑暗正浓。但萧靖宥没再贴着他,反而踢开了大片被子。她武艺高强,血气比一般女子充足,加上酒气燥人,盖着被子睡炕难免被热着了。她只盖了被子一角在肚子上,大半截身子都悬到了床边,只有左腿搭在徐奕清腿上——总体很没有睡相就是了。 徐奕清伸手把她的腿捞了回来,用他凉凉的掌心贴了。 萧靖宥昏睡中感觉到舒服,一个翻身,就把腿搭在徐奕清腰上,把徐奕清紧紧地抱住了。徐奕清的被子里热气极少,她的手随意一摸都觉得凉爽舒服。 一冷一热的体温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中和。两人鼻息间皆有些舒慰的轻喘。 不想她远离,徐奕清又把头靠了过去,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手拉着她的手指,屏息静气地享受心念之人在怀,在从未有过的心满意足中沉沉地睡了。 萧靖宥起得很早。 她五岁开始习武,每日辰时已经在王府跑了几圈来回,舞过一套剑法了。 现在临时住在徐府,她卯时偷溜出徐奕清的屋子,在枭卫的掩护下迅速地回了她被安置落脚的正房。 天还没亮,黑暗中能见的微光只有房前屋檐下悬挂的两盏红灯笼。柔光下,王府管家忠叔仿佛一夜未眠,衣衫整齐地垂手站立在房门口,肩头还有一层薄薄的雪。 萧靖宥瞧了一眼,就掀开门帘往里,“进去说。” “是。” 她到里间换了身便服,穿绯色长袍,束墨色蹀躞带,手里把玩着腰间悬挂的翡翠观音把件,半倚着窗口,问忠叔:“徐家昨夜没有动静?” “没有。” “灵州也没有人出城?” “没有。” “奇怪,我好好地在这里,他们不想弄死我了?”萧靖宥懒懒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今年还打算给我过个清净年不成?” “或许是因为这个。”忠叔递过来一个细小的竹筒。 萧靖宥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纸笺。她迅速扫了一眼,便沉了脸不说话。 忠叔非常贴心地上前,拿了纸笺去烛火上烧了,低声问:“世子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