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和人一样,落叶归根后,自是打哪里来、回哪里去。” 自谦听过一怔,竟口中喃道:“打哪里来,回哪里去,那我是来自何处,又该往何地而去?” 见其如此痴相,英子忙推了他一下,笑道:“自谦哥哥,你又犯魔怔病儿了怎的,尽问这些胡话。” 俞清嫣遂也取笑道:“自谦哥,你倒不如还像小时那般顽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呢,也比你今时似个老学究来的可爱。” 自谦就笑道:“哪里有你俩说的这般,咱不过一时有点感触而已。” 倒是步正升凝重道:“有些东西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只不过下生后,被这俗尘所蒙蔽,但当机缘而至,不知何时便会醒悟,跟性子无关。” 俞清嫣故作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对英子笑道:“这都叫甚么事儿,一个魔怔了刚好,另一个又开始谈佛了,咱俩若再待下去,也该被传染了。走,往那幽河边上坐一会儿去。” 见俞清嫣拉着英子,笑呵呵地离开了,自谦和步正升相视一乐,遂也自感好笑,竟无端如此感慨,实是无病呻吟,就忙跟了上去。 这般,待四人来至乌、夜两河交汇之处,寻了一地儿坐下,俞清嫣便迫不及待的侧耳去闻。不多时,只见其惊异道:“你们细听,这河水流淌的声音,果真似人幽怨哭泣。” 等几人仔细听过,皆称奇不已,确实如人悲痛的声音。诧异一番,自谦便问步正升道:“如今咱们都大了,怕是私塾也读不了多久的,不知你有何打算,可是要奔着那生员考试去的?” 步正升摇头一笑,就道:“即便中了生员,之后还有秋闱、春闱。且□□这等样子,还不知未来国运如何,又有甚么好在意的?” 自谦笑道:“听你这言,似是话中有话?” 步正升笑道:“总是听胡先生说,那西洋国如何如何,但凡有机会,定是要出去见识一回的,” 而后叹了口气,又深沉道:“何况咱们□□,封关闭守、夜郎自大,若再如此下去,不弃旧立新,还谈何振兴。” 说完,看了俞清嫣一眼,可瞧她压根儿不曾听得,自己的一番见解,只顾着同英子拉着话儿,当下心中一沉,一时好不难受。 自谦笑道:“你这话,也是听胡先生说的吧?” 步正东点头道:“咱虽未见过世面,又不曾外出闯荡,不明时事局面,但总觉着胡先生是有学问之人,他的话定是有些道理的。” 自谦颔首道:“咱们几个,只属你和正东甚是聪慧,且不说可有如何,但就可庆来言,虽也会心中取巧,终究还是趋势了些,比不得你二人。” 步正升不禁调侃道:“你也真是不枉了自己的名字,咱们打小玩在一处,哪一次不是以你为主,如今倒矫情上了,又何必在这自谦呢?” 自谦摇头好笑,待默然片刻,又感慨道:“皆说岁月飞逝,果然不假,转眼咱们都已舞象之年了,” 说着又看向俞清嫣,问道:“清嫣妹妹,你觉着呢?” 俞清嫣捋过被风吹乱的留海,笑道:“咱一个小女子,哪里懂得这些,自谦哥,你莫不是在讽刺俺么?” 自谦笑道:“是问你正升所说如何?” 俞清嫣白了他一眼,嗔道:“自谦哥,话适可而止就好,这胡言瞎讲多了,便会惹人厌弃的。” 自谦打趣道:“你这就厌弃我了,小时候也不知是谁,成天个流着鼻涕跟在咱身后,而今倒成这般。若是哪日出了嫁,有了如意郎君可还了得,想来更不待见俺了。” 俞清嫣顿时双靥晕红,臊道:“谁说厌弃你了,偏只会胡言,甚么劳什子的嫁人,羞是不羞。”遂瞟了步正升一眼,见其一副闷头不语的样子,不由暗叹了口气。 于是忙打过话茬,又道:“自谦哥,你尽在调侃别人了,也说说自己吧,可是要考个状元,再迎娶美娇娘么?”说完,自己倒先“咯咯”笑了起来。 自谦乐道:“这有甚么好说的,只看静安是了,她如何,咱就如何,她去哪,咱便在哪。” 俞清嫣笑道:“呸,原来也是个银枪蜡子头。” 殊不知,自谦这番话,倒叫坐于一旁的英子听后,心中顿然五味杂陈、酸楚丛生。打小的陪伴,终换不来半点儿女私情,就忍不住红了秀目。 此时,夜空那一轮明月,已然埋入云中,四周又氤氲着露水,难免湿气渐重。而见英子和步正升,皆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自谦便道:“都这般时候了,不然咱们回去吧。” 英子几个各怀心事,本来也失了再待下去的兴头,如此,四人遂离开幽河而去。等到了村中岔口分开之时,看步正升一副郁郁重重的样子,又叫自谦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