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厚目光凶狠地盯着符存审,冷笑连连。 王建及也看着他,沉默不语。 “不走吗?那就随某去夏州吧。”符存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扫视着。 王建及目光中有挣扎之色。 他亦是有野心的人,梦想着有朝一日当大帅,持节一方,过那快活日子。但若在他人帐下为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现在怀疑符存审在消遣他,但仔细想想,符似乎不是那样的人。 他也不知道离开之后能去哪里,天下几大名镇,晋阳去不了了,淮南、西川又太远。似乎也就刚刚大败秦宗权的宣武朱全忠比较适合投靠。但他的地盘处于四战之地,太危险了,北有河东李克用,东有朱家兄弟,南边还有淮南镇,被人分而食之的可能性极大。 这年头快速崛起的武夫太多了,但绝大多数又很快失败,销声匿迹。朱全忠,能不能在河南稳住阵脚很难说。 若没有更好的选择,投宣武也就投了,大不了一死。但这会有夏州灵武郡王可以投,本人又是李克用的义弟,听闻名声不错,对军士们也不苛刻。王建及想了想,投定难军似乎是条不错的路子。 但心底总有一股不甘冒出来,让他左右挣扎,为难不已。 “王指挥,别像个妇人一样,走还是留?”符存审一声断喝,打断了王建及的思绪。 “留。”这个字从王建及嘴里蹦出来,当真艰难无比。 “押下去!”符存审吩咐道。 数名手下一拥而上,下了王建及的器械,然后将其押走看管了起来。 符存审又把目光转向了杨师厚,问道:“杨指挥不说话,是也要留下吗?” “我走!”杨师冷哼一声,说道:“这世道,与你们这帮妇人之仁的可笑之辈一起,能有什么奔头?” 符存审听了也不以为忤,吩咐亲兵道:“给他准备马匹、食水,再送他几匹绢,让他离开。” “遵命!” 杨师厚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符存审,大踏步出去了。 符存审来到了帐外,此时已经围了不少军士,都在看热闹。 “兵之教令,分营居陈,有非令而进退者,加犯教之罪。”符存审脸上青气一闪,怒道:“谁让你等聚集喧哗的?火长、队正、副将何在?还不把人领回去?” 看热闹的蔡兵们一愣,他们都是新兵,还没过多沾染老兵油子的习气。勇则勇矣,但还谈不上多桀骜,被主将一驯,军官们面有惭色,便把人一一领回去了。 “念尔等乃新募之卒,这次便不追究了。下次再犯,定依军法处置。”符存审又说道。 众人闻之凛然,脚下走得更快了。 符存审干脆又带人巡视了一番军营以及百姓营地。 三千多军士,除了四百老卒充任骨干之外,其余都是新卒。不过经过他一路上的整顿,倒也像模像样了。 蔡兵被很多人称为蔡贼,但他们真的天生是贼吗?不见得。如果有军纪约束,再有足够的粮饷,其实都是骁勇善战的好兵。 符存审也是第一次带这么多兵,一路上夜不能寐。多少次夜间起身巡视军营,就怕出差错。其心路历程,邵大帅若知之,一定产生共鸣,两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啊。 累的同时,符存审也很兴奋。作为武人,谁不想指挥大军,征战沙场?符家祖上六代将门,当过节度使,封过公侯,到他父亲这一代时家道中落,自己朝思暮想的便是如何重振家门,甚至让符家更进一步。 如今终于有机会了。阴差阳错,自己竟然有了独自掌兵的机会,而且一上来就是三千多人。人一生的运气,有高有低,如今时运来了,那么便要抓住。 三千蔡兵,如今已经有千余人有了武器,再不是之前那副寒酸的模样。符存审有信心,当这些人抵达夏州时,会被捏合得更好,更成型,自己也能在灵武郡王面前大大地露一把脸——如今自己除了头朱全忠,也就只能去夏州了。 七月十五,裴通快马加鞭赶到了绛州以东的汾水对岸,兴冲冲地告诉符存审,王重盈同意让绛州、慈州、隰州各县沿途供给粮草,提供休息场所,他们这一路的苦日子,总算到头了! 符存审也很高兴。从绛州北上,进入慈州,然后北上隰州,再寻机渡河进入绥州,路程并不算太远,沿着河谷也不难走。渡河过后便至城平县,裴通早已安排人前去通报,让他们准备好渡具和粮草,保管把他们这几万人舒舒服服地接过去。 当然也可在慈州龙门关渡河进入保塞军地界,但那样还得麻烦李孝昌,不值得。一路上走河中就好了,反正有人供应吃喝及休整场所,何必让大帅多欠一个人情呢? 四万余人,带回去就是一天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