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甜的孩子总是有糖吃。 大王和贵妃会受宠,还不是因为嘴甜。 圣天子这耳根子软的毛病,宫里谁不知道?就连顾逢恩那小兔崽子,嘴都跟抹了蜜似的,一口一个姑父,又叫他怎么狠得下心去罚他。 可偏偏,就有人不知道。 就譬如那个迂腐得像个耄耋老头儿似的三郎。 是真的不知道吗? 聪明如他,敏感如他,心思细腻如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只是看着那个素日里威严端庄的人和他的孩子亲昵,爹爹这两个字,如鲠在喉一般,怎么都喊不出口。 那个端坐在明堂之上的人呢? 想爱的,想宠的,那个女子,也是他视若珍宝的掌珠,可是她不爱他。 爱的,想的,都是另外的人。 他爱的多卑微,卑微得不敢示人。 怕她厌恶,怕她鄙夷,怕她怨憎,怕那一丁点,在她面前仅有的尊严,也会被践踏成泥。 他是有傲气的,所有的男人,在心怡的女子面前,都是有傲气的。 哪怕陌路,也不愿,低下那仅存的傲骨,否则,又如何在她面前挺直了脊梁做人,又如何留下,在她心里的,那最后一分敬重。 所以多少次,他站在门外,不敢推开那道紧闭的门。 她不说,他不敢相问。 看到他们的孩子,阿宝,那或许也曾是他想要捧在掌心里爱重的珍宝,可是他不要他。 他是圣天子,不会求着谁,施舍给他,一个去爱的权力。 所以他不会说,永远不会。 唯一拥有的,是手中的鞭,握在手中的权力,和天子的尊严。 就算得不到,你也终究,是我的人。 鞭笞留下的,是恨。 爱而不能,求之不得的,孤独,和怨恨。 可……爱的又是什么? 镜花水月,权力和欲/望,浮在海面上的一缕泡沫? 那个女子,美得像天边的朝阳。 可谁又抓得住日光、留得住朝云? 美也是虚幻的,是他终其一生,都抓不住的,幻影。 卑微的王子,夺目的姑娘。 所以是……屈辱吗? 所以是……欲/望吗? 不敢接近,又不愿接近。 接近便想起往日的屈辱,不接近……心中的□□,又总是会在某一瞬间,燃起,燃得心间搔痒。 呵,男人。 一边想要寻常人家的温情,一边又念念不忘冰冷的权力和欲望。 可孰料高处不胜寒,哪怕是登上九五之尊,受千千万万人顶礼膜拜,天也叫他,终难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