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过去。 九月的天,已颇有几分凉意了。 周沉璧精赤上身,一路穿廊过院,往府门的方向去。 近来府上办喜事,院里灯烛彻夜不熄,且比平日还要亮上三分,故而胡定轻易便瞧见了他,于是匆匆跑上前,惊问发生何事。 周沉璧将手负到背后,一脸肃容说:“今夜月色甚好,爷去外面转转。” “那也先穿好衣裳啊……”胡定抬腿跟上,“公子,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去街上转什么,少夫人不比月色好看?” “嘶……”周沉璧偏头瞪他,“废什么话!” 胡定立时蔫儿巴:“小的去给公子取氅衣来。” “不必。爷不冷。”说完便淡定地走了。 一路摆脱数十个值夜的小厮,周沉璧一脸不耐地走出府门,在无人看到的街角,抱住上臂来回搓动着。 太他娘的冷了! 略站了站,咬着牙走进了凉风之中。 那背影,威武挺拔,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孤勇从容,直把那打更的老李头惊得瞬间困意全飞,梆子也掉到了地上。 丑时四更,睡意正浓。 阮茵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大红喜被,乌发铺了满枕,脸色苍白如纸,正安静地沉睡着。 周沉璧穿一身轻便的玄色袍服,曲起一腿,坐在床边脚踏上,握着她的一只手,拇指在手背上轻轻摩挲,面上是少见的严肃神色。 他是三更天回到居竹院的,原本存着闹她一闹的心思,可一进入卧房,见融融灯火下,小娘子睡得正熟,便又有些不忍惊扰了。 就那么站在榻边瞧了半晌,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气哼哼地想着,明日再与她算账。 安顿好小娘子,他打算去洗漱,想了想,不甘心,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微微用力揉搓两下,悄声凶道:“我就碰!” 这一来,气顺了不少,于是咧着嘴笑了笑,要走时,忽然眼神又凝住。 她的脸,热度不对。 他以为是自己手凉,对搓几下,又去抚她的额。 须臾神色一惊,立时起身往门外走,边走边喊:“胡定,叫大夫!” 侯府东街去疾堂的门板被人拍得震天响,坐堂大夫刘元正被一骑快马驮进了侯府,进入居竹院时还睡眼惺忪着。 匆匆诊视过后,刘元正道是肝气不舒,又染了风寒,两厢激着诱发了肠胃之症,先开一副祛风散寒的方子退热,再来疏肝理气慢慢调理。 胡定领着大夫下去开方子熬药,周沉璧命人将小令叫了来,伺候阮茵褪去喜服,好躺得舒服些,又用热水简单擦洗了一番,这般动静都没将她闹醒,可见病得厉害。 周沉璧等在外间,等小令安顿好阮茵,将她叫了出来,问:“她何时病的?因何生病?” 小令瞧他面色沉着,心中害怕,于是小心作答:“姑娘是昨儿夜里病的,奴婢也不知是怎么了,先说胃里不适,不多时出了满身满脸的汗,突然就开始吐……姑娘怕惊着我们夫人,也不想耽误迎亲,故而未请大夫,只叫奴婢煮了一碗红糖姜水喝了。” 昨日夜里……这么说来,她下午与他说话那功夫,身体已经不适了。 怪不得,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生着病,还一声不吭强撑着走完了亲迎的诸般礼节,拿自己当什么战场上的勇士吗? “她今日可曾进食?” “姑娘说没胃口,因此不曾吃什么。” 一日夜,就喝了一碗红糖姜水。 周沉璧那脸,眼瞧着又黑了一层。 “你主子身体不适,她不说,你也不会说?什么要紧事犯得上这般作践自己。” 小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叩头认错。 周沉璧也不是迁怒下人,只是被床上那个倔丫头气到了,又因自己未及时发现她的异常,还不知所谓地折腾了她一通,心中难免有几分愧疚,故而情绪不太爽。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务必告知我。你伺候她,要知道怎么做对她好。” “是,奴婢知道了。” “去找胡定,吩咐厨房熬点粥。” 小令应了声“是”,匆匆出去了。 周沉璧回了里间。 阮茵还在昏睡,眉心微微蹙着。 周沉璧看了一会儿,坐到床头,食指点她眉心,轻轻按揉几下。 少顷,低声问:“还难受吗?” 他的面色柔和,星眸微敛,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