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给你读一遍:‘柳园,女,十五岁零十个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柳园狠心地打断了春即将发出的长篇大论。她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抹去了在半空中扭动的金字成片。 柳园觉得,自己实在是无力将柳青请走;看他的样子,显然也是没有做过要离开的打算。 还不如为自己找些事做,柳园心想。这样做,也能让自己的注意力稍微分散一些。 看到床上被单和枕头凌乱团作一堆,柳园便把胡乱堆在床上的被子扯进怀里,认真地叠起了被子。 “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没有作为人类的名字。我原本的名字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应该能译作一个单字——’青’。” “以前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你有没有冠过姓?” “我没有遇到过自己喜欢的姓氏…不过,我觉得‘柳’姓就很好听。柳园,你说,我取名作柳青,怎样?” “柳青…”柳园慢下了手上的动作。 “是这样的…呃,柳青…” 柳园收拾好了床铺,继续对柳青说道:“我不能让你留在我这里。” “我爸妈、他们早就对我的精神状态有些担忧了,要是再让他们看见我和空气说话…” “刚说完喜欢我,转眼就又要赶我走。你们人类总笑春天无情,怎知…” “别跩酸词了——”柳园第二次打断了柳青。 “现实里禁锢太多,我无法随性而为;好不容易做了一场美梦,难道还不能让我说句真心话吗?” 柳园的声音有些疲惫:“我没休息好,想再躺一会。柳青,你不如先…?” 见腿上的药已被完全吸收,柳青站起身来,对着柳园烂漫一笑,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窗户再次被打开了,只是这次,离开时,柳青记得帮柳园关好了窗。 这一个清晨,在外人的眼里,柳园便是和空气一起度过的。 像是刚刚看完一场拙劣的魔术表演,柳园露出一副“吞了臭虫”的表情。 见时间还不到七点,柳园展开了刚被她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再次躺回了床上。 “我是不是真的疯了?”再次沉入梦境之前,柳园这样地问自己。 “园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怎么这么差?“薛钢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老爸,我就是…被噩梦吓到了,没睡好,现在有点困…”在薛钢的面前,柳园强撑起了一副笑脸。 她跟在陈圆的身后,假装自己正观赏着路边的冰雕。 元旦的午前,柳园跟随着父母、去到她经常跑步的郊野公园里,参观在元旦期间举办的冰雕展。 严谨地说,其实应该是四人一起。 北方的冬季,难得没有雪的日子里,冰冻却只会更加厉害。 柳园把脚裹在厚重的棉靴里,踩着酥脆的雪冰,才刚走出了两步,她的双脚便已麻木到完全没了知觉。 柳青显然是不受气温和环境影响的。 数九寒天里,他依旧穿着宽松的灰袍和灰色短裤。 他纤细笔直的小腿裸露在外,看得柳园的齿根都冻出了酸水;他打着赤脚,轻盈地走在厚厚的积雪表面之上,行过之处,连足印都不曾留下。 他始终与柳园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柳青明明就站在可以随时被她看到的地方,可柳园若真想看清他,却又必须要做出转头的动作。 柳园心生一计。 她迈着企鹅步,赶到了柳青的身边。 柳园用自己戴着连指手套的手,费劲地掰出了柳青单独的一根手指。 “老妈,看我!” 柳园把柳青的手指戳到自己的脸上,她呼叫着走在前面的陈圆,想让陈圆看到自己平白无故凹陷下去的面颊。 柳青完全没料到柳园这毫无章法的招式。 看到陈圆已经做出了转身的动作,柳青咬咬牙,只好先隐去了身形。 身旁的“祸害”离开了,柳园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阵柔风吹起,逆着风流动的方向、柳园追上了陈圆和薛钢的脚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赏起了冰雕。 艳红的灯笼映在天晴的冰雕上,风一吹过,那吉庆的红就乘着天上的白帆,在极北的冰海间飘摇。 元旦的午后,按照惯例,柳园先赶走了那只总是守在她窗口的鸽子。 柳园拉上窗帘,准备继续看完柳吴依的演唱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