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接过叶砚秋的户口本,拿得远远的,看到上面真是清河镇的户籍,顿时人眼睛都亮了。 开心过后,老头又犹豫起来,问:“你确定要回来下乡吗?清河镇的情况不是很好,没什么年轻人,大家都更愿意去隔壁的临海镇讨口饭吃,你在清河镇下乡,可能连饭都吃不饱的,我们也……发不出什么工资。” “没关系的,安排我去种地就行,人讲究落叶归根,我回来就是想在家里住,现在清河镇的地是怎么分的?”叶砚秋想着,先问清楚清河镇到底是个怎么分粮交粮的情况,如果还吃着大锅饭,那就有点难办了。 没有任何一个落后贫穷地区的人能够拒绝有文化的学生,老头压抑着兴奋:“我们村情况特殊,都是老人多,那套……公有制啊、什么交公粮啊,有些做不来,交是交了,可回头分的时候,一群老头子老婆子实在搬不回去,所以我们现在是,每家分田,自己留一半,剩一半呢,存到粮仓去。” 叶砚秋试着理解老头子带着口音的回答:“您的意思是,现在清河镇的田,按照每家的人口分,然后可以自留一部分?这是不是跟政策……不太对应啊?” 老头子十分无奈:“这不是没办法嘛,大家都一把年纪了,年轻人更忙,要是遇上刮风下雨的,我们怎么把一个月的粮食从粮仓那边搬回家里呢?要是摔了怎么办?还不如预留一半在家,够吃就吃着,不够吃再到粮仓那边领。” 公有制进行到七八年,确实已经不太能持续下去了,首先就是无法做到绝对公平,另外一个就是大家已经认识到公有制十分麻烦且没什么大的指望。 没人乐意当一辈子穷人,当生产队开始办厂、做新营生的时候,人们的眼界、思想、诉求必然会改变。 等这些矛盾一触即发,加上下乡青年全部返城,自然而然会出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最后实现分田到户,农田从公有制改为集体制,但私人承包。 清河镇这种现象,或许在任何一个仿佛隐身的乡镇里,都陆陆续续出现,人们意识到了政策有问题,自然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更何况,清河镇到处是年纪大的人,青年人不是去了更远的地方,就是去隔壁的临海镇,现在整个镇子,除了那些还不能自理的小孩儿,估计就叶砚秋最年轻,人老了就不想干麻烦事,自然大家都愿意自留一半粮食。 交上去的公粮差不多是冬天没粮食的时候才去领的,或者夏季多雨沤烂了田地,粮仓也会发放储存的粮食,那是紧急避险所用,跟日后的粮食农业税差不多,现在大家都是吃自己家留的粮食。 就算明知道这样违背了政策,被发现是受处罚的,清河镇也得这么做,毕竟整个镇子的老人,都得吃饭啊。 叶砚秋听了老头的解释,叹了口气:“您说得有道理,这种事,大家心里知道就行,我对政府的安排没有意见,那按照我的情况,我能分到多少田啊?” 见叶砚秋真打算留下,老头子喜出望外,忙说:“我们清河镇现在是田多人少,林子跟荒地也多,所以空了很多农田出来,大家都是种多少田、干多少活,就分多少,可以在自家周围的田地里选,如果不种地的话,还可以选择做别的活。” 现在还大力发展农耕,到八十年代后估计就开始弄林产、海产,所以现在做林产跟海产的话,收益不怎么高,交上去的公粮也得比农产高一些。 叶砚秋前世被扣在叶家当保姆的时候,跟着何娟下田,那时候她一个人得种五亩地,倒也不是她多能干,主要是何娟总会忽悠她干活,好像用这种方式让她每天都累得跟死狗一样,就没空去思考叶家对她的行为是不是有问题。 这种训练手法,看起来倒像是日后一直被宣扬的PUA,让当事人极度疲惫无法思考,再通过日常的贬低让当事人绝对信任自己并且极度听话。 要不是叶家主动放弃了她,后来丈夫又把她赶出去,叶砚秋怕是一辈子都没反应过来叶守诚跟何娟对她有什么问题。 在叶砚秋思虑期间,老头已经倒了墨水出来,翻出下乡的花名册,把叶砚秋写上去。 至于承包田地的事,由于现在还是公有制,大家主要是心照不宣,能交多少是多少,没人去查到底种了多少地。 叶砚秋拿回自己的证件,确定自己的名字在清河镇的下乡青年花名册上,谢过老头后向他们询问派出所在哪里,她要去重新登记一下自己的户口,这么多年没回来 ,她要去把房子落在自己的名下。 很多人在这个时候没有概念,住着祖辈流传下来的房子就觉得是自己的,后来宅基地跟房屋都被回收,政府需要证明来登记到底是不是祖上留下来的地,很多人拿不出来,只能回收,要么就得花钱去重新买回来。 当然,这个事情对与错不好说,哪怕是古代的百姓,都很难会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