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一波的海浪涌进徐之浔的身体,涌进她的大脑,冲散她飘忽的意识。 一丛一簇的海草在她四肢间飘荡,把整个世界搅动得模糊不清。 巨大的压力仿佛要把人压缩成一个朦胧的点,然后随风消散在空气中,或海水里。 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从和于天明相遇开始,到那个噩耗的降临。 这一段时光是由欢乐直转悲痛的瀑布,从头顶浇下。 徐之浔的意识被困在某处,生理上有窒息的感觉,甚至没有力气挣扎,四肢被水压紧紧束缚住,像是鬼压床的绝望慢慢升起。 “或许只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是徐之浔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直到睫毛重新颤动,整个世界在眼缝中化作一条线,然后逐渐变粗。 西面昏暗的光线肉眼可见地一束一束沉入地平线以下。 徐之浔感觉浑身酸痛,头疼欲裂。 意识还没有回笼,整个大脑在剧烈旋转着。 十多分钟后,徐之浔才能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橘红色调的世界。 她躺在草里,与周围相比下陷了一个深度。 包围着她的是一人高的茂盛的长草和并不茂密的几棵树,在浓烈的夕阳下幻变成黑色。 好像沉溺在井底,徐之浔只能看见正上方的透过树影的橘红色斑点。 她用手支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 指甲里残留着的棕黄色的碎土一点一点挤压着指尖,分散着她的触觉感受。 草上的天空逐渐出现在视野中,映在徐之浔的眼睛里。 陌生的一切不断向她袭来。 艳丽而阴郁的天空和在风中张牙舞爪的长草拼凑成的画面十分割裂。 她慢慢转动身体,环视着四周。 四方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致,仿佛是复制粘贴而成的720度全景沉浸式空间,除了日落的那一隅颜色更亮一些。 留存着的劫后余生的庆幸马上被对陌生场景的恐惧冲散。 徐之浔费力地脱下脚蹼,向太阳落山的方向走了几步。 草的边沿很是锋利,稍不留神,她的手指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往外渗着血珠。 关节的酸痛使她走得极慢,几乎是拖着身子在颤抖地挪动。 直到在某一棵树后,在天空的背景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方块。 随着方块的不断放大,徐之浔看清了这是一座外墙刷黑的平房。正面有两扇窗户和一扇木门。 通向木门的是一条小径,来自左手边的树林,旁边还有一条可供车行的宽路。 而徐之浔是从木门右边的树林里走来的。 徐之浔小心地绕到平房后面。 平房后面是一个用矮栅栏围起来的小园子,园子中间摆着一张矮几和一把木椅,周围开满浅蓝色的勿忘草,散发着草本幽香。 但丛丛簇簇的花间有一株株二三十厘米高的杂草,看得出来园子主人不经常打理。 园子后面还停着一辆深棕色的吉普车,车身上的泥点和车身融为一体。 平房里没发出什么声音,窗帘拉得很实,透过窗户也看不见里面的场景。 身上穿着的还是湿濡的潜水服,水汽已经渗入身体,徐之浔感觉自己越来越冷,毛发快要直立。 吱呀一声,前面的门开了。 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男人,穿着黑t和休闲裤,双手插兜走近了。 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一双眼睛隐匿在昏暗日落的阴影里。 徐之浔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空陶瓷花盆。 哐当的动静惊走了树上的鸟。 “对不起...”徐之浔脱口而出中文才意识到对方可能听不懂,然后略微无措地抬头看那个男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一时有些失语,徐之浔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来描述这个复杂的情况。 几秒后只用虚弱沙哑的声音拼出破碎的英语:“Excuse .May I ask where’s here?I ht et lost...(打扰了,请问这是哪里?我可能迷路了……)” 对面的人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打量着她,随后走到徐之浔身后摘了几支花开茂盛的勿忘草,然后转身离去。 在走出徐之浔视野之前才丢过来一句话:“先进来吧。换身衣服。”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