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事像是受到了启发,猛地抬头,双腿也有力了,挣脱束缚,忙不迭地磕头,“女公子恕罪,都怪奴懒惰,只顾着一头,忘了另一头,请女公子责罚。” “没错,阿父尽心尽力帮着主家照看兵械,难免顾此失彼,求女公子看在奴阿父年迈的份上从轻发落。” 钱婆子也跟着儿子话说道:“女公子金玉一般的贵人,定是宽宏大量,不会与奴婢计较,日后我们一定尽心竭力照看主家的东西,绝不会再出纰漏,” “住口,”丁香喝断钱婆子,“污了主家的金贵物,竟还敢向主家邀功,既然照看不过来,为何不早日提出,哼,我看你们是舍不得这里面的好处。” 丁香继续翻着账本,“一副头面,嗯…成了秕子,玳瑁翡翠华胜玉珏璎珞,还有一箱臂钏,十副带钩……这么多东西,都成了粮食。” “钱管事,你倒是说说,这些个东西去哪了?别说被贼人偷了,哪家贼人偷的时候会背几大箱子粮食进来,也不嫌扎眼。” “…这,奴年老体弱又眼拙,真没盯住啊,” “哦对了,最要紧的是有一对白玉连珠金环,这可是宫里的手艺,偷这个东西,是要掉脑袋的。” 丁香持续输出。 钱婆子吓得扑通跪地,双手撑地的时候露出手臂上的白玉连珠金环,她慌忙拉衣袖遮挡,可惜被丁香拽起手臂,“这是什么?” “这是…,奴,不知道呀……” “我告诉你们,别想着糊弄,每一块玉的纹路都是独一无二的,更何况是宫里的东西,每一件都记录的清楚明白,你们贪了主家的东西,还想瞒天过海,简直可恨。” 至此,钱管事一家彻底哑火。 丁香回头看了眼卫琼,然后挥手让武婢押着他们去钱管事的住的院子搜查。 卫琼其实有点无语,她想到有人克扣部曲家眷的东西,想到原主不常查的账本肯定有问题。 可将金银玉器偷出来,为怕被人察觉,又用粮食填补空箱笼,这种做法,实在匪夷所思。 其实在绝对的权势面前,钱管事所有的辩白都显得苍白无力,不管他们一家承不承认,卫琼都可以命人直接搜查。 只是她不想。 水至清则无鱼,雁过拔毛。上辈子有个出纳,每次给公司采购水果,都会给自己先分一半,反正在公司又没人拿秤来秤,公司团建订酒店,都要带家人一块去玩,账单挂公司账上一起报销。 如果只是偷拿几个金镯子,或者克扣了其他人的钱货,说实在的,她都没打算惩罚,只打算收回管理权。 本身就是管理层出了问题,制度权利倾轧一处,机器人都有可能变异。 可这场面超出卫琼的预料,她就不得不彻查。 库房里不管是钱货还是兵器,都属于卫琼的私产,所以查账不需要霍渡带来的兵士,潜在的危险解除,他们自然不用留在这里。 洒扫的仆妇婆子将库房大致收拾出来,红麝与绿袖带人拿着账本一一点对。 丁香带着武婢查抄钱管事的住处。 卫琼身边的心腹就剩下珊瑚,是以,她一步也不敢离开,还命武婢跟紧。 其实这里是十二营,没人敢对卫琼下手,只因她现如今受伤,珊瑚几人才格外紧张。 “等等,”卫琼叫住霍渡一行,她刚出声,营中兵士齐齐站定行礼,卫琼心口一怔,那一瞬间的突袭感,她想,这应该就是十二营的军魂吧。 霍渡垂眸看着女孩,明眸善睐,幼稚娇俏,与她传言中的性格截然相反的长相。 见她出神,他低声询问,“女公子?” “啊?”卫琼回神,“哦,我是想请你查一下钱管事一家这些年来的行径,嗯…十二营之外都干了什么。” 霍渡定定盯着卫琼看了会,就在她以为他要拒绝时,霍渡淡淡开口:“喏。” 这就答应了? 卫琼甩甩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眸半眯着,看他随着一行兵甲向西而行,渐渐消失在西垂的日暮中。 “女郎为何要调查钱管事在外面的事?”珊瑚不解,钱管事把手都伸到女郎私库里,直接处置便是,为何还要费心去打探。 因为这关系到给钱管事一家量刑。 钱管事一家是卫家家奴,不是普通良民,所以不能经由廷尉审理,而由主家自行处置。这么说吧,在这本野史小说里,家奴属于主家的活物件。 卫琼是现代文明社会思维,虽然知道人与人之间没有绝对的平等。 可随意处置别人,她做不到。 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