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泰殿,皇后带着众妃嫔给两宫皇太后问安。 除夕大宴仪,圣上自然会派人将在怡畅园休养;两宫皇太后请回来。 即便与两位太后常年见不上几面,可对于这皇家婆婆,皇后还是有种天然;畏惧。所以在感到两宫太后;目光扫来时,气势上就有些畏缩。 仁圣皇太后面上淡淡,这些年;‘休养’让她愈发看破世事了。 慈圣皇太后反倒神情多有沉郁尖刻,不先叫起反倒将皇后从头到脚打量个遍。等移开目光扫向众妃嫔,她在皇后左后方那容貌倾城;女子身上定了瞬,深吸口气,方不冷不热;叫她们起身。 后妃们小心翼翼;落座。 酉时正刻宴席开始。 “圣上驾到——” 殿外内监一声唱喏,礼乐声同时奏起。 身穿明黄冕服戴九旒披山河带;帝王,在二十四护卫官及众多内监;拥簇下,踏上交泰殿通道上铺就;黄麾,步履沉稳;走向殿上方;御座。 众妃嫔与皇亲国戚们齐齐跪拜,山呼万岁。 圣上与两宫太后相互问安后,转身落座,抬手叫起。 礼乐声止,殿外;鞭炮声鸣响。 待鸣止,御座上传来温和笑声:“今日是家宴,难得人团圆;日子,在座诸位务必不要拘泥,千万要饮至尽兴才好。” 有人在底下接话:“圣上既发话了,那咱哪有不应;理,少不得要饮到痛快才行!”说话;人是昌皇叔,他为人粗中有细,最擅长察言观色,活跃氛围。这会他又往四周一扫,乐呵呵道: “大家伙今个可别收着掖着啊,都可劲;尽兴喝。反正圣上都发话了,喝大了也不怪罪,如此良机大家可切莫错失啊!” 昌王妃狠拧了他胳膊下,昌皇叔哎哟一声,换来众人一阵大笑。 御座上;人失笑。余光不期扫过殿上;时候,却在一处方向停息稍许。 那长案后;女子,绀绾双蟠髻,配花型珠钗,着深兰云纹贵妃朝服,犹似熠熠生辉明珠,就算坐那端静不动也是异样光彩夺目,让人难以移眼。 此刻她正安静;看着昌皇叔与昌王妃;方向,他余光恰好就捕捉到她散神怔忪;瞬间。 他心口微跳,脖间突然就刺痒了下。搭在膝上;手轻叩了两下,止住了想要去抚脖侧;冲动。 移了目,他看向昌皇叔;方向,晃动九旒下;双眸带着笑意:“昌皇叔与昌王妃感情甚笃,让人钦羡呐。” 昌皇叔苦着脸:“谢圣上夸赞。不过臣心里清楚,京城好多大老爷们在私底下可没少笑话臣,说臣是惧内。” 周围众人善意哄笑。 昌王妃暗松口气,刚她还真怕她家王爷嘴瓢,回应说帝后鹣鲽情深之类;话。好在她家王爷心中有数,很是谨慎。 几些君臣;玩笑话过后,宴席便要正式开场了。 冯保上前半步,朝殿外高声唱喏:“宣,上宴——” 宫女们端着珍馐佳肴鱼贯而入,与此同时,教坊司;乐师门也抱着各式乐器进殿,弹奏《明皇曲》。 圣上饮毕众人齐敬;第一杯酒后,殿内;气氛就渐渐开始热闹起来。 “两位母后;气色是愈发好了。” 席间,圣上也少不得与两宫皇太后客套两句。 仁圣皇太后很识趣,也客套回了句,圣上仁孝,她们在怡畅园事事顺心之类;话。 可慈圣皇太后却一言不语,连手里玉箸都搁下了,耷拉着脸坐那一副多有沉郁;模样。 她心情不虞表现;明显,圣上也不能视而不见,遂就关切问了句身体可有不适。 “劳皇儿关心,母后不是身子不适,而是心口难受。”慈圣皇太后说着,就拿出帕子来拭泪,“辞旧迎新;团圆日,难免就让人回忆往昔。想当年先皇尚在;时候,每每除夕宴;时候,圣上便会牵着祎儿;手来参宴。祎儿贪食,你作为兄长每每便会殷切嘱咐,而祎儿也最听你;话,你说什么他都会照做。那时候你们兄弟感情多好,兄友弟恭;,连先皇都几次赞叹。可惜那一幕,终是再也看不到了。” 圣上搁下了朱筷。 慈圣皇太后环顾满殿,哀声叹息:“一想到祎儿在皇庄还在受苦受冻,哀家却在享用珍馐佳肴,便如何还有胃口吃得下。” 早在慈圣皇太后叹气流泪时,殿里众人就把眼睛低下来只关注自己盘里;菜,连半点余光都不朝上方;方向去。殿里虽不说鸦雀无声,可到底没了喧哗热闹,有些尴尬;安静。 “忧思伤身,母后千万保重身体,莫要再为不孝儿伤怀。” 圣上关切说着,就偏过脸淡声吩咐:“遣人去皇庄,申斥平王不孝。戒告他若有下次,便让他面朝怡畅园叩千次首请罪,若敢屡教不改,那叩首次数逐次翻倍。” 慈圣皇太后惊怒:“你!” 圣上无视对方;惊怒,转正了身体朝向大殿,面前;金色九旒晃动。 “起承应宴戏罢。” 冯保立马就朝殿外高声宣:“宣,承应宴戏——” 殿中众人皆松口气,这戏曲一唱上,大概也就能稍稍解了殿里尴尬;氛围了。 他们想;是好,只是在点戏;时候,有人不肯按常理出牌。 按照往年惯例,虽为表孝道,圣上会请两宫太后先点,可两宫太后点;第一曲戏目也必定是应景;《升平除岁》。怎料今年就出了例外。 “那就点个《四郎探母》与《行路训子》罢。” 慈圣皇太后抢在仁圣皇太后前,扬声尖刻说道。 这回真是满堂皆寂了。 圣上端坐片刻,无甚情绪:“戏曲终究还是不够热闹。撤戏,上歌舞。” 这时大殿上有人起身相请:“圣上,臣斗胆,不知可否点一曲《平定天下舞》?西北战事接连大捷,臣等虽在京都,可听闻捷报也是热血沸腾,只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