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是姜柯从小的宿敌,季岚,自他搬到小宅起,时不时路过,故作惊讶地挖苦他几句,很是闲得慌。 “去年圣上大赦天下,修改法令,遭贬的贵门子弟也能科考入仕,怎么没见着你?”季岚笑问。 回应他的只有逐渐远去的背影。 季岚脸色微变,心骂无趣,扯下帘子,扬长而去。 …… 姜柯回到家后,净了双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今日是他祖母七十大寿,全家聚在一块为其祝寿,估摸着时辰应该快到了,便动身去前厅。 姜柯事先准备好了一份礼,南海珊瑚珠串,色泽红润,质地细腻,托了不少人才从路过南镇准备入京的商贩那儿买到,姜老太太拿着爱不释手。 没过一会儿,叔父带着堂弟姜洋前来祝寿,两人双手空空,只得多说几句喜庆话。 姜老太太被哄得连连笑,调侃道:“子敬来年若能考中个功名,也不枉我受这一遭苦。” 比起定远侯姜善,姜老太太更喜欢二儿子姜慈,不因别的,姜善常年在外征战,一去便是两三年,人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姜善年轻时没能在姜老太太膝下尽孝,于是这孝顺的名头落到姜慈身上。 兄重武,弟重文,姜慈自幼读书,颇受老太太重视,还没出生时有算命的掐指,断定此子将来必成大器,青云直上,光耀门楣,于是全家拼命供他读书。 兄长日夜干苦力挣钱,父母省吃俭用买书,结果十几年后,粗笨胸无点墨的兄长边关一趟回来封了侯,姜慈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童生。 姜慈自身没能力,弱冠之年仍寄住在定远侯府,吃喝都用哥哥的,娶妻生子也全交由哥哥出银子策划,读过的书全拿来变着花样哄女人,姜老太太时常念叨他,说什么也不让姜慈搬出去立户。 姜慈考了三十多年,甚至连个秀才也没捞到。 被姜老太太这么一提,姜慈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姜洋倒是一点儿也没察觉,乐呵呵笑:“爹上回院试又落了榜,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不如下回让洋儿去试试,说不准中了呢?”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咱家今时不同往日,没先前殷实的家底支撑,怕是省不出银钱再供一个读书人。” 姜老太太话说得不假,如今的姜家只能勉强饱腹,再无余力干别的事情。 “那可怎么办?与我同年的哥儿皆已入学,再耽搁不起了!”姜洋着急,“祖母总不能看洋儿被别人比下去罢?” 姜老太太心软又护内,自然见不得自己的孙儿被人瞧不起,却又无计可施,自责道:“怪我,怪我!若不是我没教好善儿,他也不至于无礼到冲撞圣上,咱家也不会走到这般地步。” 父子俩一唱一和,将寿宴闹成了控诉堂,姜柯的母亲洛璎看不下去,轻声道:“小叔和贤侄莫要为难老太太了。” 姜洋年轻气盛,根本听不进去,接着说:“如今这大梁王朝,不读书哪能行?连隔壁小囡养的八哥都会念几句诗文,难道要我堂堂七尺男儿,一辈子屈缩在后院里?” “不如这样,堂兄先前不是在东市盘下一间铺子么,左右天天卖豆腐也挣不了大钱,我听闻近日东市的门面价格飞涨,不如趁此机会转让出去,等我考中了功名,咱家要啥没有,祖母说是也不是?” 洛璎听了直摇头:“使不得!那可是柯儿几年的心血,也是全家的命根啊!” 姜慈道:“此乃姜家大事,轮不到外人插嘴。母亲大人意下如何?” 姜老太太左右为难,一番思索,犹豫道:“既然洋儿想试试,那便……” “我不同意。” 姜柯冷冷道。 他方才一直安静听着没作声,想看看这父子俩今天又打什么算盘,原是抢他铺子来的。 “堂弟若有心科考入仕,为何不自己赚银子读书?我的钱也非天上白掉的,岂能让你拿去?” 打小起,姜老太太对姜洋的宠爱更多一些,因为学得姜慈一口花言巧语,相比总是不吭声的姜柯,姜老太太总是下意识护着前者。 平日里得了好吃的好玩的,只要姜洋一通撒娇,便能轻易从他手中夺走。姜柯对那些小玩意儿不在意,毕竟壳子里住了个成年人,懒得和小孩计较,可那他们竟然敢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叔父和堂弟十几年来依靠我父亲,如今父亲仙逝,你们一家仍厚着脸皮跟着我们也就罢了,既不愿干活,又想白吃白喝抢我的东西,不知廉耻,你们这一家子才是真正的外人。” 他一针见血,戳中了姜慈的痛处,当即翻了脸:“竖子无礼,我是你的叔父!你娘身为大家闺秀,平日里就是这么管教你的?长幼有序的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