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兴天下?” “陛下睿鉴深远,天下莫知。”荀攸轻声说道,他没有说别的,皇帝刚才已经在话里同意他的意见了。 果然,只听皇帝伸手隔空点了点,说道:“夏侯渊就如你所议,让他做凉州典农中郎将,但不要驻在汉阳,诏其移驻武威郡。今后凉州金城、河西等郡要以军屯为重,寓兵于农,他日军兴,凉州的粮草务必自给。” “这……”荀攸假意犯了难,说道:“以凉州的境况,没有十年恐怕……” “那就等十年。”皇帝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时车驾已经行至秘书监所在的玉堂殿,穆顺叫停了奉车郎,从车外低头探进来。他刚想要开口请驾,迎面却瞅见皇帝的目光,立即识趣的把头缩了回去。 待车驾静下来以后,皇帝这才说道:“荀君如今年齿几何?” 荀攸神色一动,拱手回答道:“臣是孝桓皇帝永寿三年生人,于今已四十有一。” “四十而不惑,十年之后,也不过才五十。荀君且看朝中黄公、杨公诸人,谁不是精神矍铄、老当益壮?”皇帝接着说道:“而我年才十七,别说十年休养,就是三十年、四十年,我也不是等不得。” 荀攸顿时有些无话可说,的确,跟他们这些人比起来,这个年纪的皇帝就是冉冉升起的太阳,他有数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他从容布局、施展抱负。可荀攸等人却已渐入暮年,是如何也追赶不上的,而在他之后的那些年轻人,缺少磨炼,又有几个比得上天纵奇才的皇帝呢? 皇帝未有觉察荀攸内心的情绪,他缓缓直起身,认真的注视着荀攸:“只是‘休养生息’是一回事,‘垂拱无为’、‘罢兵修睦’却又是另一回事。如今有不少人鼓动朝廷与民休息,究竟是想精简政务,少添民烦;还是想诸事从简,甚至不想做事?” 荀攸在心中略叹一声,回过神来,先是向皇帝行了一礼,接着说道:“无论彼等用心用意如何,息兵休战,已是朝野公论。一是府库空虚,财赋不足,再是不只天下士民,就是从征诸军,征伐多年,也都盼着稍作休息。” 皇帝眼神一黯,朝廷当下面临的财政危机正是他所忧虑的地方,如今他之所以迟迟不表态,仅是要看朝臣的态度。其实上次让朱儁赴凉州裁撤冗余兵马,将徐荣、张济两员大将调离军旅,这一举措已是解除了战时状态。 如今凉州只剩曹操、马腾及新任护羌校尉皇甫郦两三万人。朝中人士见到皇帝主动裁撤凉州冗兵,分配诸军兵退伍、归乡务农仿佛得到了鼓励,请求休养生息的奏疏也愈发多了起来。 “这些我都明白。”皇帝语气沉沉的说道:“我现在只要知道,荀君对休养生息,是如何看的?” 荀攸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说道:“该做的事,都要做;不该做的事,都要务必减省。这才是与民休息的用意,倘若什么都不做,就想着能致太平,无异于守株待兔。” 这话确是他的真心实意,皇帝也深信对方不是短视的人,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荀攸认为的休养生息,其实就是把重心全部放在恢复农业生产、安抚百姓黎庶上,其余的,能少干预就少干预。 这个目标与皇帝心中的大致相同,只是皇帝想在恢复生产的同时,有目的的组织百姓。譬如必不可少的水利设施、道路设施修建,都是不能轻易的放任自流,应要由朝廷从宏观上进行调控。 “钟繇最近上疏请罪,是什么意思?”皇帝忽然问起来,钟繇在反攻的一开始虽然犯了轻兵冒进的错误,但当时有司马懿假借皇甫嵩的权力替他糊弄了过去。 如今钟繇跟在曹操后面立下不少安民抚亡的功绩,两者足以相抵,然而就在凉州功告克成的时候,钟繇却突然翻起了自己的旧账。 荀攸犹疑了一瞬,答道:“钟元常自觉在凉州任上未能怀远柔羌,致使韩遂携羌造反,危害社稷。由此归罪于己,难言胜任,想辞去凉州刺史一职。” “喔。”皇帝简短的总结道:“他是久在凉州,心里想回长安了。” 荀攸没有皇帝那样直白,只是以沉默表示认同。 皇帝出于荀攸对‘休养生息’一事上的表态,心里也考虑着钟繇的确不方便久放雍凉,于是自顾自的决定道:“那就诏他回来吧,当年他还是黄门侍郎的时候就在我身边做过近侍,还曾与张昶一同教我练字,如今张昶已然故去……” 他说着便回顾起从前被钟繇教习楷书的时候,皇帝与他之间也有不少交情:“他请罪的奏疏让承明殿写话慰劳一番就算终了,再调他回来担任侍中。” “臣谨诺。”荀攸点头应道,如此一来,不仅钟繇冒进的罪过将从此揭过,其还可以回到中枢,离权力更进一层。相比人生地不熟、影响力有限的雍凉,以钟繇的名望与人脉,更适合回到长安。 “凉州刺史之职,由武都太守韦端继任。”皇帝紧接着也安排好了钟繇之后的继任者,其实他在汉阳太守射坚与韦端之间犹豫过。 射坚是他最初提拔的亲信之一,能力或许稍在韦端之次,但胜在忠厚。此次战事射坚的功绩也可圈可点,但与早在伐蜀期间就因运粮供输不断而立下大功的韦端比起来,射坚自然也就没什么竞争力了。 更何况,韦端早已是比拟九卿的中二千石,钟繇凭着名望尚能压过,射坚资望不足,上卑下尊,容易埋下隐患。 皇帝初步交代完凉州的后续事宜,又得到了荀攸的保证,心满意足的敲了敲车壁,准备下车。 由于皇帝的车驾在门外等候了许久也不见进来,秘书监也不敢在殿内坐着等,于是自秘书令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