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设一事,即有一事之偶同。a`” 其实张固也忽略了一个情况,那就是即便马钧的预测是对的,只要地动发生在极远处、关中百姓所打听不到的地方,朝廷为了维持民间的稳定以及安抚时下因旱灾而焦躁的人心,定会千方百计的将这件事给盖住,那时他与马钧这些知情者,就要通过各种方式闭嘴。 见马钧嗫嚅着嘴唇,两眼专注的盯着地面,似乎是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张固忍不住叹了口气,此时他与马钧无论关系、立场都紧紧连在一起,共担荣损,所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要劝住马钧:“你好好想想,既然你自己都说你未能修复地动仪,那此事说不定是一个巧合?” “可地动仪虽然损坏,但也没说它不能用……”马钧下意识的想要辩驳。 “但也没说它能用!”张固紧盯着马钧的眼睛,断然道:“若是不信,你我这就将那根立柱重新扶好,然后在一旁守它两三日,如何?” 马钧对事物探究的兴趣一时被张固引了起来,他早就想知道地动仪究竟是出于何种原理进行运作,若是能通过这件事发现它的运作规律,将会对他修复仪器、乃至于研究新仪器提供莫大的帮助! 张固见说动了马钧不再冲动,心底也是松了口气,不过他又想,像马钧这个一根筋的人,以后入仕了该怎么当官? 于是说干就干,两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那根沉重的立柱给重新扶起来,然后在一边坐等了半天也没个动静。于是两人失望而去,到了第二天,马钧早早的跑过来看,那地动仪腹内的立柱仍旧纹丝不动。 过了午后,太阳将要偏西的时候,张固才姗姗来迟,他本来就没对今天的这次‘实验’抱什么希望,所以更无所谓对其有多少上心与失望。因为地动仪究竟是个死物,他的祖父张衡再如何天才也不可能让一个死物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历经五六十年、残破不堪的情况下还能发挥效用。 而且就算地动仪还有效用,连续两天之内,怎么会接着发生两次地震?所谓的‘观察’也不过是张固说出来转移马钧注意力的托辞而已,于是见到马钧一脸沮丧的神情,他反而极为乐观的劝说了几句,并且庆幸昨天自己劝住了马钧,没有让他头脑一热的往上面误报地动。 “好了,或许昨日真的是一个巧合,我知道你心里急切,想尽快修复,以不负皇恩。但你我都知道,这也不是几日就能完成的东西,你我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会将它修复如初,又何必急于一时?”张固一边说一边在原地坐了下来,供人跪坐的席榻离他们太远了,张固与马钧跪坐在上面也不方便做事,都喜欢在没人的时候席地而坐。 马钧沮丧的叹了口气,这个结果在昨天他冷静下来以后就预料到了,今天不过是愈加失落罢了。他往后倒在地上,两手枕着头,仰面看着屋顶复杂的榫卯梁木,对于张固的苦心劝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太急切了……” 张固咧嘴一笑,正欲说话,却见马钧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张固还没张口问马钧发生了什么事,随即就看到放在地上的两只茶碗之中,那原本平静得能映出人影的茶水忽然颤抖了那么一瞬。 那一阵浅浅的涟漪像微风拂起的细纹,只一瞬间便消逝不见。 马钧刚跳了似得站起来,身后的地动仪便突然‘哐’的发出一声巨响,一只龙嘴剧烈的震出了许多虚影,却没有像昨天那样吐出铜丸,显然那根立柱这回并没有准确的砸开龙嘴。 “这、这莫非是家祖有灵,特意传道昭示?”张固结结巴巴的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勉强能说服他的理由,虽然这个理由十分的蹩脚以及难以置信,但总比让他相信是马钧修好了要强。但他却没有想过这或许真的是巧合、地动仪最关键的东西并没有被损坏;或者是冥冥之中有所天意。 马钧这时已经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他也不相信自己真的已经修好了仪器,无论张固怎么解释他都乐于接受,因为这代表着他的推断是正确的:地动仪真的能感应地震。 如果不是尚且心存一丝理智,他此时恨不得推开门在外头绕着灵台狂奔,让所有人都一起跟他分享这个‘大好的消息’。 张固想的比马钧更为深远,如果昨天和今天这两回都是真的话,那么不就说明这两天连着发生了两次地震?他想起去年十月长安地震的时候,群臣物议,都想让皇帝罢黜司空。那时候他还没到长安落脚,后来还是听说皇帝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惜下罪己诏才保住了司空。 一个地震就引起了朝局动荡,何况如今又是旱灾不休、接连地震? 不用人说他都可以想得到,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了,关中的民情会乱成什么样子。 正在他打算让马钧冷静下来,并让他打消将此事上报的念头时,门扉又如昨日那般被人推开了。这回进来的并不是那几个灵台待诏,而是皇帝所信重,托付编订新历法的宗室、灵台令刘琬。 “刚才是什么响动?”刘琬说完,便往地动仪的方向走来,这几日他一直忙着统计各地的晴雨表,饭后乘闲途径此处,没料到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巨响,分明是金铁之声,而房间里的金铁之器就只有地动仪。 “是、是……”张固下意识的就想像昨天那样瞒混过去 但刘琬却不是那几个灵台待诏一样好糊弄,他绕着地动仪走了一圈,仔细看了看,冷声道:“说!” “地动了!”马钧激动的对刘琬拜伏道,看样子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