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5年1月23日,汉洲,建业。 大明左副都御史、访齐使团副使黄宗羲站在大殿门口,看到里面一排排书架上布满藏书,震惊得无以复加。 当他随着齐国文教部社科司郎中方以智来到文渊阁时,初时颇不以为然。这片建筑群看着是巍峨壮观,而且外墙窗户均采用了极其珍贵的透明琉璃,在远处青山掩映下,显得异常大气磅礴。 若是论建筑规模,不说南京城中文渊阁是远远不如,就是昔日北京皇城中的皇史宬,那也是无法与其相提并论。但黄宗羲对此并未流露出太多的羡慕神情,齐国偏居极南大陆,虽然占地幅员辽阔,船坚炮利,武力强悍,但民不过数十万,建国也未及二十年,想必国中文风不昌,知识凋敝。因而,为了彰显其小国内蕴,才会劳民伤财,建起这片雄伟壮观(华而不实)的文渊阁建筑群。 在一楼的观阅大厅里,三三两两分布着数十人,端坐于窗前,捧着一本本书册,认真的阅读着,不时地还会拿出纸笔,不断的誊写抄录,倒是有几分书香气息。 待登上二楼,推开一间间藏书大厅,黄宗羲立即对“汗牛充栋”、“浩如烟海”这两个成语有了新的定义。 书,很多的书,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书海! 走在一排排书架中间,伸手轻轻地佛动一册册书卷,他瞬间感到了自己的无限渺小,更是对自己曾自诩博学多识而感到无地自容。 这得有多少册书籍呀! “目前馆内有各类藏书约一百三十余万册。”方以智自豪地说道:“而且随着每年移民船队的返回,各类藏书仍旧在不断的增加。” “百万余册!”黄宗羲不由惊呼道:“这文渊阁竟然能藏书如此之巨!” “整个文渊阁,主要由三栋主体建筑构成,大概有四万余平方米……” “四万余平方米?平方米是何物?是描述建筑物大小的概念吗?” “平方米?哦,这个是描述事物表面大小的单位,类似于描述田地的一亩,一顷等大小概念。此乃我齐国创立(米的单位由1791年法国创立),大概是长度和宽度均为三尺多的方寸大小。至于一米这个单位,荣我稍后再与太冲(黄宗羲字)先生解释。……另外,此馆内藏书,除部分珍贵典籍和涉密图书外,均向国中民众无偿开放。” “此大善!”黄宗羲由衷地赞道:“适才于一楼大厅所观,发现有不少学者、士子持纸笔誊写抄录,此行径亦未不禁?” “凡无涉密图书,均可自由誊写抄录。”方以智微笑着说道:“若是经馆内主持允许,部分图书甚至可以借阅至家中,详加参阅。” “此举,可谓是我辈文人之善事。”黄宗羲不由叹道:“想我大明境内,有藏书者不知凡几,却未曾如你齐国这般,可供大众无偿观阅借读。” “是呀,不满太冲先生,当年我刚至汉洲本土,在见到文渊阁中如此之多书册,几欲疯魔,曾连续数月流连于此,不寝不食,终日翻阅各类典藏文籍。想来,甚为可笑呀!”方以智笑着捋了捋颌下短须。 “哈哈……,密之先生(方以智字),此馆内如此之多藏书,某,也欲行此为呀!”黄宗羲抚摸着书架上的书籍,大笑不止。 人类之所以能够走出蒙昧,并不是某个特殊人物在暴力和阴谋上多么惊天地泣鬼神。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智慧和知识的积累,或者说是书籍的力量。客观地说,知识总量必须达到一定程度,才有可能产生巨大的力量。对一个人来说,一本书或许就足以使其“知识渊博”,但对一个社会来说,仅有一本书是明显不够的。当很多书被集中在一起,就有了图书馆。实际上,类似《永乐大典》、《百科全书》这样的多卷本巨著,本身就是一座图书馆。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书籍这种特殊的“手工艺品”因为其昂贵,一般个人几乎无法拥有,所以,大多数书籍都被保存在图书馆里。因为忌灯火,在昏暗阴冷的图书馆看书,绝不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西方早期的图书和经卷一般都被收藏于修道院,但数量很少,也就几本书而已。直到大学的出现以后,欧洲才出现了面向世俗的图书馆,而这些图书馆的书籍也少得可怜。在13世纪中期,巴黎索邦神学院在当时是拥有欧洲最多的藏书,也仅仅超过一千册(卷)。为了防止珍贵的羊皮书被盗,这些书都用铁链拴着。 与欧洲相比,中国的书籍和图书馆有一段可谓辉煌的历史。在官方,有西周的盟府,两汉的石渠阁、东观和兰台,隋朝的观文殿,宋朝的崇文院,明代的文渊阁等。唐以降,书院兴起,无书不成书院,极大地推动了藏书风气的兴盛。 在大明时期,“郡县皆立学”,几乎每个官办学校都有“尊经阁”,15世纪中期,松江府学号称藏书万卷,而同一时期,剑桥大学图书馆只有122本图书,这在当时英国已算是很多了。 其实,中国历代的图书馆其实就是藏书馆,这从老子时代就已经如此。印刷术出现之后,书籍实现了商品化,从官方到民间,藏书之风弥漫。 不过,这些不论是皇家藏书楼,还是私人藏书楼,与现代意义上的图书馆有着本质的区别。其核心是“藏”,藏的目的,一是传与后代,二是保值增值,并不与阅读有多少直接关系。很多书只要进了藏书楼,就被束之高阁,与读者隔绝。书,只是一种秘不示人的古玩、古董和艺术品,而不是一种读物。 这些藏书楼虽然保存了稀缺的书籍和知识,但它们也成为书籍和知识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