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名为晚娘起先并不知晓他的身份,直到觊觎家主之位的裴氏族人,将这事捅到了当时裴家家主那里。 “我曾想放弃下任家主的身份,但求和晚娘双宿双飞,”裴元殊说着,攥紧了那串流苏,语气平静中仿佛蕴藏着巨大的悲哀与愤怒,“可他们不愿意放过我,也不愿意放过晚娘。” 即使他愿意放弃裴家家主之位,却依然无法改变,在大多数裴氏族人眼中,裴元殊才是这一代裴家人中最出色的那个。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即使他们以家法为名,剜去了他的眼睛。 玉蝉听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于是便道:“那我阿娘呢?她怎么和靖安侯扯上关系的?” 裴元殊轻哼了一声,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那讽刺并不是针对晚娘,而是针对那时候,那些又贪婪又阴险又扭曲的小人。 “他们就想我不如愿。” 对于那些小人来说,京城来的被排挤的状元郎孟屹是最好用的工具,所以他们将晚娘送了上去。 少年郎总是比年长时,心里多几分柔软,所以对送上门来的美人总有几分怜惜。 可晚娘早和他人私定终身,又岂会甘愿受这样的折辱? “但那时候,她发现了自己已经有孕。” 然而,状元郎不会留在延陵,也不会允许自己有这么个私生子,曾经的心上人也不知去了哪里,绣娘赖以为生的绣活也因为有孕而无法继续做下去。 她只能靠之前攒下的微薄银钱,勉勉强强地活着。 裴元殊现在依然无法想象到,那么柔弱的晚娘,是怎么独自一人熬过那段时光的。 玉蝉第一次听说这些往事,神情微微显露了些恍惚,她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去想,她曾经在心底怨怼过无数次的母亲。 只是心里难免有些酸涩。 “那我为何不在延陵?” 裴元殊的神情冷了起来,他开口略带讽刺说道:“这就得多谢孟屹了。” 得偿所愿得到被调回京城消息的少年靖安侯,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决他在延陵的这么情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江南士族不把被贬谪到延陵的孟屹放在眼里,并不代表身为县令的孟屹就同样对晚娘没办法。 “我也是后来才听你那位‘母亲’说的。” 其实那时候孟屹便知道,堕胎药没能将那孩子堕得下来,所以他选了另一种更直接的办法。 在产妇发动的时候,做了手脚,意图将孩子和母亲一起送去西天。 但晚娘先一步察觉了孟屹的企图,提前找到了人帮她,只是她只帮她保下了孩子,没能保下晚娘。 为了躲避孟屹,她便带那孩子离开了延陵。 “我后来从家族中脱困,收回权力成为家主,听说了这事,本来想派人将你接走。” 只是中间出了差错,导致玉蝉被真的人牙子买走,自此流离失所,受尽苦难。 玉蝉沉默地站在原地,对着裴元殊她实在喊不出阿爹。 他蒙着双眼的布条也似无声对她说,一个盲人从各种居心叵测的人手中脱身,甚至成为家主,其中所经历的,大约也绝对算不上顺遂。 所以玉蝉并没有任何怨怼的理由。 可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靠着这样怨怼的情绪活着,骤然抽离,就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一般,让她整个轻飘飘的,不知所措。 “我也没有想到扳倒靖安侯的契机会来的这么快,但我所承诺的始终有效,”裴元殊看出了她的茫然,低声对她说道:“你想离开皇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