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渐敛去了声息,玉蝉站在皇宫的角门前目送着绿绮将妇人送出皇宫,而后向她走来。 “玉蝉,你在等我呀?”绿绮含笑说着,然后便亲亲热热地去挽玉蝉的手臂,像是关系极好的友人。 也的确该说关系好,这次若非绿绮,她大抵要无声无息地死在皇宫。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绿绮能找来她的母亲?玉蝉在僻静无人之地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绿绮的眼神飘忽着,不是很想回答这问题。 于是,玉蝉再道:“和裴元殊有关?” 绿绮转头看向她。 玉蝉抿了抿唇,她心底有些犹豫,可是她实在需要搞清楚,她不想再被欺骗。 “那日延庆殿,你对他就表现的非比寻常。” 那是一种很难说的感觉,像是故人相逢的熟稔,又像是有事隐瞒的心虚,总归不似对陌生人的态度。 风雪都停了下来,银装素裹,万籁俱寂,玉蝉兀自看向她,眼中满是认真与坚定。 她想,这孩子大抵是真的被骗怕了。 于是,绿绮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是,我与他还算旧识。” 玉蝉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我名为绿绮,但你可知我姓什么?” 玉蝉摇摇头。 “裴,我姓裴,琴川裴氏的裴。” 玉蝉瞪大了眼睛。 原因无他,琴川裴氏乃是有名士族,江浙一代的官宦大多出自江南士族,而琴川裴氏乃江南士族之首。 据说江南士族有时不听皇令,但唯琴川裴氏马首是瞻。 天子在教她识字时,也曾无意间提起过此事,说这让他有些头疼。 震惊过后,玉蝉很快反应过来,江南士族向来骄傲,本就不服□□权,怎么能将女儿送入皇宫? 还不是为妃为嫔,而是当个伺候人的宫女。 绿绮看出了她神色变化间隐藏的思绪,自己开口道:“不过我并非裴家嫡系,也非旁枝,我家祖上侍奉裴氏有功,所以被赐了主家的姓。” “所以你是奴籍?” 玉蝉想到了钟知雪冤枉她的那个理由。 “是。”绿绮神色如常地肯定了下来。 “那你怎么还在陛下身边?” 隐藏奴籍身份,隐去江南士族的姓氏,潜伏在天子身边,怎么看怎么像是不怀好意的人。 绿绮迎着冬日全无暖意的阳光笑了笑,说道:“所以我才告诉你,陛下乃是明君,勿要为宵小所蒙蔽。” 秦戈未登基时,就手段雷霆,而登基之后,更是血洗了好几个根深蒂固的世家,江南士族也担心这种清洗会危及自身,于是便想在御前安插细作。 绿绮是唯一一个留到了天子身边的细作。 玉蝉明悟,便又问道:“裴元殊,是裴氏族人?” 饶是已经合盘托出,但说起裴元殊,绿绮的神情还是有些不自在。 “并非单纯的裴氏族人,”她抬头看着玉蝉,同样认真道,“他是裴家的家主,也是你的父亲。” 玉蝉又是一愣。 绿绮轻叹了口气,说道:“这说来就话长了,他先前便同我讲过,他想亲口告诉你,若你愿意,今夜三更时分,就在这里,让他亲自和你说可好?” “好。” 玉蝉轻声开口说道。 夜幕降临的时候,又下起了雪,像是要将这一冬天没来得及下的雪,一并下完似的,明月的光辉被挡在云层之后,只露出模糊不清的光。 玉蝉早早地就在这里等了,任凭寒冷的空气将她的脸颊冻得通红,发上与肩膀落满了雪花。 “笃笃” 玉蝉听到竹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她转身便瞧见了前来的裴元殊。 在寒冷的雪天里,他却只穿了一身鸦青色单衣,好似宁折不弯的山间青松,他的眼睛仍然蒙着布条,布条随风而动。 “说吧。” 玉蝉对这素未谋面的生父,也生不出什么孺慕之情,于是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好。”裴元殊低声应下,手中不自觉地攥紧了一串浅蓝色串着白玉珠的流苏。 这的确是个有些长的故事,即使长话短说,也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二十多年前,裴元殊还正风华正茂,还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身为裴氏一族的下一任家主,他大逆不道地爱上了一位绣娘。 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