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后,沈鲤并没有去找阮棠,而是给她发了明天见的消息,骑自行车回家。 路上,他在煎饼摊扫码买了个大煎饼当晚餐。回到家,又把修改好的文章以及对审稿意见的逐条答复回复了邮件。午夜之前发送成功,接下来的两周等待编辑的第二轮意见。 周末学校的论坛比院系的讲座规格高很多,至少嘉宾英文演讲的报告都有同声传译。阮棠带着沈鲤进大礼堂的时候,问他需要翻译器吗,需要的话她用工作证领一台。 沈鲤盯着她,指控说,“阮棠,你瞧不起你的普通朋友呀!” 也是,毕竟当年这人的托福和GRE成绩比自己还高。阮棠心想,自己看人反而有了刻板印象,这很不好,下次要注意。 她道歉的姿态与以前她做错事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沈鲤下意识地想揉她的脑袋,右手已经举在半空中,才惊觉不合适。他把手臂拐了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笑着替她解释,“我知道你是怕我听不懂数学术语。放心吧,昨晚的讲座我能听明白,今儿的肯定也没问题。” 阮棠手里捏着票说,进去吧。 落座后,沈鲤不忘夸她前一天晚上讲座的专业和贴心。 阮棠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真正的感同身受是难以做到的,除非自己处于被代入一方的位置。 她以前是不理解“笨蛋”的情绪,直到她置身于“笨蛋”的位置。博士入学那年,他们系里招生的非数学专业博士生只有两位,她和另一位数学世家的历史系学生。一开始大家以为这位来自东亚的女学生或许是天才,结果见面后同学们大失所望。原来,只是一位平平无奇的东方姑娘,招她进来或许只是系里为了完成名额的平衡,再或许是Gross上了年纪失了智。 她花了一个学期证明自己虽然不是绝世天才,但也绝对不普通。不过,那段时间难得的平凡经历,成了她求学道路上独特的体验。 学校论坛的这位大师级嘉宾是最近几十年把理论物理与数学结合得很成功的典范。他的演讲内容也包含有大量的理论物理和数学术语。貌似同声传译的小姐姐翻译得并不好,至少他们身后有几位上年纪的同事在抱怨,说还不如用自己半吊子的英语听原声呢。 演讲过程中,阮棠接到院长消息,让她在提问环节积极点。这种活动的提问环节一般都是留给学生和青年学者的。这一场讲座规格很高,然而翻译的工作做的很糟糕,他们数学系和物理系在提问环节必须问出有水平的英文问题,不能丢人。于是,院长就找到阮棠,让她务必要主动。 论坛的主持人是物理系的系主任,也是阮棠和沈鲤本科时候的老师。他在挑选提问者的时候,第一个看到阮棠,顺便看到她身边的沈鲤。于是第一个提问机会给了阮棠。她问了一个关于四维流形里面尚未解决的问题,用英文提问之后还自己用中文翻译了一下。大师的回答也被她用几句中文概述了一遍。 第二个获得提问机会是物理系的一位在读博士。阮棠听到那个问题对沈鲤说,“劳主任皱眉头了。他的博士生问的yes or no,这个问题太显而易见的,Witten最近几年公开场合表态过好几次。你要不下一个问题补救一下?我看劳主任一直往这边看。” 沈鲤接受了挑战,他虽然研究方向不是理论物理,不过这种救场的场面问题,他还是做的来。于是,第三个机会自然落在他身上,他用英文询问了一个关于超弦世界面的前沿观点。嘉宾倒是对worldsheet很有话说,在台上讲了快十分钟。 最后,沈鲤这个非数学家,非理论物理学家的提问得到了劳主任的赞扬,主任隔着人群给他竖了大拇指。 会后,沈鲤提出请阮棠吃晚饭,感谢她的赠票。阮棠盘算了一下,晚上没有别的事情,就答应下来。离学校大约五公里的一家火锅小店,炭火铜锅,白水涮羊肉,之前阮棠的最爱。 沈鲤今儿出门没骑自己的自行车,去火锅店还是蹭阮棠的车。 他这两周按照她的节奏,退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不过他比阮棠的普通朋友们多了很多优势,比如他更熟悉阮棠的禁忌,也更了解她的情绪波动。 像是,她刚从洗手间回来,脸色并不太好。点菜时候她更是心不在焉。 他询问,百叶还是不要吧? 她却回答,行,点了吧。 这也证实了她刚才遇到不开心的事情。 他收起菜单,问道,“怎么了?刚才洗手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情?” 阮棠眨了眨眼睛,先催他点菜,点完边吃边说。 沈鲤做主点了她以前喜欢吃的几样菜,又额外要了一份糖蒜。下单等上菜的时候,他又一次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