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在周日清晨回了学校,在游泳馆门口等待开门,然后冲进去独占了泳池。她脚上被毒蚊子叮的包,没有前两天那么吓人,红肿在慢慢消散。 在泳池里,她思索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关于近期的猜想推演,她打算把先前所有的简稿修改完善成正式论文之后投稿。她做不到像香农那样,一个想法可以沉淀十多年,等待想法尽善尽美才拿出来发表。她不仅要投稿,还要投顶刊。因为有信心文章可以进入审稿阶段,哪怕之后被拒了也没关系,毕竟她还能收到业内大佬们的审稿意见。 第二件事情就是回办公室后申请两张月底高端论坛的票,毕竟自己曾许诺过沈鲤要带他听大师课的。 然而,大师课谁都想听,名额有限,阮棠也只得了自己的那张。后来还是梁言之把他的票让给了阮棠,因为大师讲座那天是他女朋友的生日。 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阮棠震惊不已。她再三确认,“确定要放弃?” 梁言之说,“确定不去。我唯一不会让出去的讲座是Serre的,不过老爷子我在巴黎见过很多次,家里还有他亲笔签名的书。其他人的讲座,要是Peter Scholze的话,我或许会去听听。美国人就算了。再说,当初不是你劝我,过好当下才是最主要的吗?” 阮棠扶额,看在他让出一张票的份上,客客气气地把他请出自己的办公室。 沈鲤生日那天是周二。罗格作为八卦喜好者,虽然近期所有的八卦场景,都被他精准地错过。他还美滋滋地在上次郊游的群里召唤大家晚上能不能聚起来,聚在一块儿给沈鲤过生日。 作为当事人,沈鲤第一个回复,谢谢,不过要加班。 钟晓璐紧接着回复,生快,不过要备课。 后面一连串的回复,五花八门,带娃,出差,开会… 总之,没有一个给罗格捧场的回复。 阮棠看到之后,没在群里回复,而是单敲了沈鲤送去祝福,同时告诉他周末的论坛有票。他参加的话,周六下午在办公楼前见。 沈鲤知道这样的讲座一票难求。他回复她,参加,谢谢帮忙弄票,论坛结束了请你吃饭。 学校的论坛是周六到周一,一共三天。 数学学院邀请来的那位英国数学家,菲尔兹奖得主,周五晚上会先在他们学院做学术报告。 阮棠担任这次学术报告的主持工作。所以过去的两周里,她除了撰写自己的文章外,还在时间的缝隙里,读了英国人最近的所有论文,观看了英国人近五年公开报告的视频。再没有比她更敬业的客串主持人了。 阮棠在周五中午最后一遍核对论文之后,选择了投稿。接下来一切要交给编辑和审稿大佬们来审判。 晚上七点的论坛开始前,院长和学院几位老师包括阮棠和梁言之,在学校的酒店里非正式宴请英国人。 梁言之坐阮棠旁边,听到她已经投稿后震惊不已。 “已经投了?还是Annals of Mathetics?不怕收到拒信?”梁言之问道。 阮棠低头小声和他说,“怕什么。再说我还没收到过拒信呢。真收到了,也是人生第一次。” 梁言之继续说,“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它还只是猜想。” 阮棠也解释自己的发表动机,“对啊,我证明了呀,有运算证据的。其实不算仓促,我做了三四年工作,近期有了大的突破。现在,我觉得可以在论文中展示我的阶段性成果。这次文章不算长,六十多页吧。之后我还要继续做呢。这次拒了,下次再发呗。” 梁言之最佩服的就是阮棠的自信,那种由内而外的确定语气。刚才的这段话,在他心里发酵,虽然他没有看到论文的完稿。如果真如阮棠所言,她证明了猜想,那恐怕自己身旁这位同事将来的座位席不是这里,而是现在英国人的位置。 他思考之后半开玩笑地说,“你以后有独立研究所的话,给我留个位置。我可以给你做助手。” 阮棠直接拒绝他,“不要。你容易半途而废,不是合格助手。” 最主要的是,她认为梁言之在IHES养老挺好的。这句话她没说出口,怕说了,梁言之真和她生气。 阮棠一直认为能坚持学习或者探索的唯一动力就是对它感兴趣。感兴趣的第一步是认识到存在如此多有趣的问题,所以才去学习它,思考它,从而想要谜题的边界。梁言之很容易对一个课题失去兴趣,继而转向另一个课题。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涉猎的研究领域很广,坏事是每一个课题都研究得不精。 俩人在嘀咕的时候,用的是中文。旁边的副院长盯了他们有一会儿,听到阮棠直接打击梁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