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母觉得陛下为何独爱钟元常?”沈舒问道,“我听闻陛下时常感叹江东无钟元常真迹,引以为憾。”
这个袁皇后从未想过,在的心中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听闻陛下不习书,倒是钟爱诗文,还开新诗体之先河。”沈舒又道。一个不习书的人为何总是评论书法?还让人去大张旗鼓地搜寻钟元常真迹。
可沈舒这么问,袁皇后还是认真想了想道:“陛下言元常古肥,今人学书譬如楚音习夏,不能无楚也,王右君学钟元常,小王学王右君,后人又学小王,若如此下去,世人终不能及小王。”
沈舒听到这番言论,眸光一闪。
“故大雍人人学小王,便会越学越差,莫说不及小王,便是前齐书法也不及。”沈舒一字一句道,“书法不及前齐,陛下之国又能及前齐否?”
袁皇后一惊,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陛下喜钟元常,并非真爱钟元常之书,不过是借此扭转大雍书风,扼杀前齐影响,树立帝威。其次便是希望南雍不仅在书道上能够返古归真,于国道上也是一样吧。”沈舒大胆地猜测着雍帝的意图,“返古归真,方弘盛世。”
雍帝为何追寻返古归真,求的便是古之圣贤所说的垂衣拱手而治的盛世。为了达到这个盛世,他不可能真学古帝王,时代不一样,也学不了,真要当尧舜,估计他早就被灭国了。
为此他只能借古开今,因为他在诗体的改革上就明确地表现了这点。
雍帝不是要复古而是要开新。
在开新的过程中,雍帝试用了很多办法,比如宗室皇子镇要藩掌兵权,比如寒人掌机要,再比如武将执权柄,也确实得到了很大的成效,最明显的就是皇权重归帝王之手。
这是政治上,思想上雍帝也想要摒弃在战乱中百姓心中崩溃而逐渐不信任的儒学和老庄之理念,将佛学大肆宣扬。
可以说雍帝做了很多努力,他的每一步看似荒唐的举措都是有着极浓的政治目的。
在了解这些后,沈舒才知道雍帝并不昏庸,更明白袁充为何说雍帝是个明君。
可这个明君真的明吗?
沈舒说完后见袁皇后愣在那里,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不禁有些好笑,唤道:“从母。”
回过神来后,袁皇后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阿贞,你真的甘心呆在后宫吗?”她一时间不知道将这样的孩子留在深宫是对是错。
她觉得当皇后很好,可是阿贞会这么觉得吗?
这是袁皇后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这台城狭小的后宫真的容得下沈舒吗?
“最起码我现在甘心留在这。”沈舒道,“这里能学到很多东西。”
不呆在这台城她又该去哪里?
去沈家?
可沈靖就算再疼爱她,也不可能给她请来这么多先生教她读书,更不可能如袁皇后和袁充一样手把手地教她,给她安排功课批改作业。
袁家和台城适合现在的她;沈家,适合以后的她。
听到沈舒这么说,袁皇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有时候在自己没能力的时候将话说得太开,只会伤人伤己,还不如沉默不言。
袁皇后换了一个轻松点的话题:“宫中有女师簪花小楷写得不错,要不要给你请来当女师?”
沈舒无奈:“阿翁不让我学簪花小楷。”
这个袁皇后也明白,簪花小楷也就适合女子,在男子看来并不如何,也不入上品。
“我有分寸。”沈舒无奈一笑,袁皇后如果在现代大概是那种溺爱型家长,总想把最好地给孩子。
可袁皇后却觉得自己总不能什么都不做,阿妹走了,她就是阿贞的阿娘。
“要不我教你宫务吧。”袁皇后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你的汤沐邑的税收账簿,你都还没看过吧?还有马上你就要有一整个县做封邑了,下面的家丞小心思可多,我教你一些庶务,到时你也好掌管封邑和你阿翁给你的庄园。”
这个沈舒喜欢,点点头:“好。”
就当两人一拍即合的时候,有人通报说雍帝身边的李内给事来了。
“看来八议有了结果。”袁皇后对沈舒道,然后摆摆手让人进来。
李内给事进来后恭敬地道:“圣人降旨斥责六皇女犯有五罪,命六皇女前往太庙告罪自省一年。”
去太庙告罪?这个惩戒对皇女来说很重了,那是向天地祖宗请罪,历来被罚去太庙请罪的都是犯下大罪的皇子,六皇女也算是皇女中的头一遭了。
这也就是六皇女还没有被册封公主爵位,这要是被册封了,估计会直接降爵减邑。
但一个还没出嫁就在太庙呆一年请罪的皇女,估计出嫁的时候雍帝也不会给什么好的封邑,士族也不会尚这样的公主。
听到这个结果,袁皇后倒是不意外,她原也没觉得雍帝会怎么处置六皇女,毕竟六皇女年纪尚幼,还没爵位,一句幼女无知也能了事。
她本身也没想拿六皇女如何,她关注的点不在此。
见袁皇后不说话,李内给事赶紧接着道:“陛下加封袁公为宣惠将军,沈使君为中军将军,赐鼓吹,持节。”
可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