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海心里一咯噔,当初他只觉得比例机灵,知道给自己找出路,如今再细细琢磨,还真不好说是不是祝云川提前筹谋! 他心里没来由一慌,万一真叫那个梁心与把生意漂亮地干下来…… 祝云海拍桌而起,大声道:“走,去水云轩摆一桌,把人都请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狗腿子麻溜地退下,私下给祝府几个大掌柜的留了口信,水云轩摆宴,来了十之七八。言谈叙旧间,祝云海借助自己的亲信,向他们施压,要他们给那姓梁的女人好看。这些掌柜的也晓得看碟下菜,见老夫人期限定的俩月,不是真的拍板,又多少听了些风声,知道大少爷似乎有意接触京城权贵,要与他妻家那一门穷酸的假清高划清界线,于是立刻应下,只道好说好说。 不过也有不少人见过三少夫人,觉得那女人不像乡下出来的村妇,一点也不唯唯诺诺,因而决定再三观望,平日里不搭理不给行方便但又不下死手。 心与上任十天左右,明显感觉布庄里的事情难以推动,掌柜们脸上都陪着笑,嘴巴上说着好听的话,但身体却很实诚,安排下去的任务不是阳奉阴违,便是拖拖拉拉。 她做好了准备,会碰硬石头,却没想到局面比硬碰硬更尴尬。这些人精表面奉承,背地里其实根本不服她,她必须得采取措施立威,否则别说俩月,再过十天半个月,自己保准就只剩个空架子。 可她本就才上手,如何既不伤颜面,又能立下马威呢? 思前想后,还是只能求助比邻。 然而比邻从前也只是个跑腿的小管事,能帮她牵线搭桥拉拢,却没办法帮她完全搞定老骨头们,毕竟若他有那通天的本事,早就自己当上了掌柜。怎么谈生意,他还有一肚子真金白银,但怎么管大掌柜们,却还欠点火候。 不过,他凭借着跑生意的经验,给心与提供了一个方向。 “查账?”心与比划着反问。 “没错,做生意,不可能个个干净,全无油水,尤其是那些大掌柜的,只是错大错小的差别,若是我们能找出他们的弱点和错误,便能杀一儆百,迅速摆明立场。”比邻叹了口气,“不过小的这就帮不上忙了。” 心与感激地道谢,自个留在铺子上琢磨。 查账,可不就是瞌睡遇到热枕头,刚学会的技能,便有送上门的机会练手。同样都是管钱,祝府的账和铺子的账应是殊途同归。 她一眼扫去,虽不能立马看出错漏,但却能感觉到,这些账簿都非常的漂亮。 如果比邻提供的思路没有错,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她能看到的账目,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因为对具体生意门类还不熟悉,心与又下狠心,花时间从头开始学,亲自去库房看货,查每一批的走向。 如果单看走账,看不出材料的差异,很容易被套进去,过去老大老二平分布庄与织坊,管账的不会织布,织布的不会看账,祝云海由是没防着,如今临时生变,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他那个除了美貌一概入不了眼的三弟媳,来祝府的这几个月,不仅学会了认字写字、学会了管家看账,对织造坊和各种纺织布料的了解更是远胜不怎么走心的江小泉。 没过几日,心与果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祝家的布由奢到俭,由贵到贱,分为五类:锦、绫、绸、缎、麻,祝记一个大掌柜祝珉,手里掌握着南商市好几间绸缎庄,运营着丝麻和细麻布料,这类布料比粗麻上一个档次,但又比锦绣绫罗便宜,洛阳下到平民,上到达官,最常买的还是这类绸缎,因此,此人能捞到这个行当里头最大的油水。 心与一开始将目光瞄准他,但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先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神明大人。指挥官听后却提出完全不同的观点,他认为这样的人很难对付,既然敢做,除了胆子肥,很可能另有底牌,稍有不慎,则玉石俱焚。 “你不如选一个跟他比较接近的,最好和他在生意上存在竞争关系的,或打压或扶立,只要拿捏住一个点——让他恐惧。” 心与将信将疑,按照他说的重新计划,在北商市挑了个也做绸缎的段掌柜,着手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掌柜们撒下的软钉子,心与并不着急拔,一副束手无策任人宰割的模样,用来麻痹敌人,等到时机差不多,便借口三少爷要去白水台采风交流之际,瞒过祝云海的眼线,直接杀到北商市。 马车停在铺子门口,两人侧身对望一眼,指挥官绅士地牵着她的手,送她先一步进去。 掌柜的伏在柜台上,懒懒扫了一眼,见是那位新官上任的三少夫人,并不当回事,也就随意应承了几句,正准备以看货为由把人晾在店里,就见祝云川从那道娇俏的身影后走来,在店里打量一圈却什么也不说,就坐下来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