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铃来送染好的丝线,已经观察她好一阵子,看没人搭理也没人教她,想起自己刚来时老师傅不愿意教手艺,处处碰壁的可怜样,在心与盘了半天没盘出个所以然时,一把拉起她往后院去。 “二姑!” “二……” 房里走出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梳着高髻,穿着打扮和邱管事相仿,但从面相上看人要更和蔼一些,看到芸铃,也没有大声呵斥,而是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拍了一把:“又不好好干活!” “不是,我……”芸铃把心与推过来:“新来的绣娘,想学缂丝,没人教。” 心与刚要解释,就见二姑乜斜着打量了一眼,问:“有手艺没手艺?” 芸铃帮忙说话:“她织的布可好看了!”二姑瞪了一眼,小织娘忙闭了嘴:“她不会说话,二姑你又看不懂手语。” 这织造坊历来的规矩,新人有两种,一为学徒,多数有牵线搭桥的人,进来都有师傅带,不存在无人教,还有一种是外头请的,有手艺的织娘,根据手艺不同会被分到不同的织间,多数因为可观的酬劳被挖来,祝府买的也是对应的技术,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不以自己的技艺谋生,要从头学其他的,难怪没人理。 吃饭的家伙,谁会轻易教。 不过若真是挖过来的,人确实踏实勤学,她也不想明珠蒙尘,和几个管事说一声,倒也不是不能安排。 “这样吧,你去找……”二姑开口。 “二姑,你教教她吧,谁不知道你缂丝一绝。”芸铃撒娇,“你若是安排其他人,她们肯定不会应的,二少夫人好像对心与有意见。”她一个没憋住,便将早上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二少夫人若真为难她,这里也就几个管事能挣几分薄面。 老织娘细细琢磨:“二少夫人为人爽快,按理说应该不会针对你个新来的,等等,芸铃,你说是邱管事亲自接待的她?”转头看向心与,声音发颤,“难不成你是府里过来的?” 这府中内斗可厉害着…… 既然没有一眼认出她,看来这织造坊消息颇为闭塞,老夫人也没有跟其他人打过招呼,这些人应该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心与不禁衡量起是否要把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 若是说了,保不准明天就人尽皆知,若是让人家保密,就更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这里有什么阴谋,她已经能想象到芸铃一副“夫人你是来和二少夫人抢织造坊的吗”的样子,还是低调些。 邱管事说得对,自己没有站稳脚跟,还是当个不起眼不惹事的普通人好,要是卷入斗争,恐怕很难学到东西。 对不起啦,芸铃。 心与装糊涂:“我以前在别家做,不过这儿开价高,我就,就……至于二少夫人,或许是初来乍到不通规矩,得罪了她。”江小泉也不蠢,意识到老夫人没有把她身份公之于众,就不会主动暴露给自己添堵,多半绕着走,或是给她软钉子。 二姑恍然:“难怪邱管事领你来,她最喜欢有手艺的人。”她推开屋子,令她坐在一架织布机前,“你得先给我看看你的手艺。” 心与中规中矩织了一段。 “不错,确是可造之才,我是惜才之人,你便跟我学吧。”二姑说完这句话,就把芸铃赶了出去,芸铃不在意,笑着跑别的地方忙碌去了。 在二姑的折磨下,心与结结实实干了一天的活,直到夜深,才乘车离开织造坊。这一日,她学到的知识,听到的消息,比往昔多得多,但她不会写字,无法记下来巩固,只能死记硬背,连吃饭走路都惦记,怕过后忘记,结果是身子痛,头也痛。 但第二天,她还是坚持早起,也是如此,二姑等人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毕竟连二少夫人这个名义上的主人也做不到吃苦耐劳。 心与走后,指挥官照例起来看书,再装模作样画了会画,随后着手准备手术。 他把银杏叫来,嘱咐其去厨房要几只兔子,说要照着练习作画。银杏应诺出去,不久后,便有下人来问,午饭是去同大家子人一起吃还是分开在独院里吃。 指挥官自然不想去,下意识想找心与商量,但是人并不在府中,他只能拿腔作势地反问道:“我你还不清楚么?” 对方立刻说,“小的就知道少爷不爱热闹,这就去禀告老夫人。” 把人打发后,总算蒙混过去。 晌午时分,银杏传饭,在暖阁摆了一桌。 “夫人呢?” “往后正午这一餐夫人都不回来用,晚饭也叫咱自己吃。” 指挥官拿起筷子随意尝了两口,却觉得索然无味。 以前干农活,大部分时候都在小竹屋附近,他总能听到心与轻快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