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并不熟悉。
李家的圈层跟钱家的圈层毫不交融。
而李方慧在熟悉了之后,还是禁不住问了句:“我听说钱伯父旬日之间门,便将所得聘金与了济贫署大半,并非自用,既然如此,嫂嫂当初为何高求聘金……”
钱梅吉面不改色:“钱家的日子是清苦些,但总饿不死人,我只是想把那些抠搜的男人筛掉罢了。”
李方慧:“啊?”
“是的,你没听错。”
钱梅吉理直气壮道:“我长得这么美,既有才干,又有口齿,嫁一个既富足、又有修养的夫婿,不应该吗?找不到就不嫁,我自己选的,不后悔,自己受着就是了!叫我下嫁屈就?绝无可能!”
李方慧:“……”
这种有点离奇,又很合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就在李方靖与钱梅吉婚礼完成之后的第三天下午,来自朝廷的使节终于踏上了南都的土地。
因为使臣当中领头的是皇帝的第三子,为示礼敬,李元达亲自带了李三郎去迎。
三皇子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面颊微圆,方下巴,脸上总是带一点笑,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性格。
大抵是因为先前曾经给李元达发过诈骗信的缘故,这回真的笔友见面,他表现的颇为谦和,不肯越众前行,坚持与南都节度使并骥而行,以此表示自己对节度使的敬重。
李元达从善如流。
欢迎的宴会定在了第二日午间门,届时不只是各方使节,南都本地的官宦豪族也会齐聚一堂,共享盛事。
而实际上,早在朝廷的使节团到达之前,南都的水面下便开始暗潮汹涌了。
李方慧与钱梅吉忙活在济贫署的公务之后,姑嫂二人便一处往李方靖处用饭。
钱梅吉从来不会遮掩自己从前的清贫,也很乐意在客人登门的时候亲自下厨去做两个菜。
济贫署这个机构,其实是官府下辖之下的一个部门,原本的功能稍显鸡肋,无非就是救济困苦孤独之人,艰难岁月里去门口进行些施粥之类的活动。
至于维持情况,只能说是半死不活,聊胜于无。
先前李元达改革军制的同时,有鉴于城中流民日多,于是顺手把这个机构也进行了相关的改革。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一顿饭其实不顶什么用,给对方一条谋生的活路,这很顶用!
如今李家府内的事情名义上委托给李方慧和季明仙二人,然而因为接连几件事务涉及到曹氏和李方靖,李方慧这个女儿和妹妹不便插手,只能叫季明仙出马,是以即便后者没有争权夺利的想法,府内的人心,亦或者权柄也不可避免的倾向到季明仙那边去了。
原先李元达是应该想办法匡正局面的,只是在曹夫人的结局被确定之后,这个可能也就就此终结。
曹夫人诚然是罪有应得,可她毕竟也是李方慧的生母,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再则,也无谓将女孩子拘束在内宅里两两内耗。
是以待到李方靖成婚之后,他便将那姑嫂二人打发到济贫署去了。
启动资金甚至于还是钱梅吉的父亲出的——大部分都是李家与钱家的聘金。
就为这个,李元达就高看那位亲家一眼。
姑嫂二人进了门,才意识到家里边原来有客人在。
是个身着青衫、面容和蔼的中年人。
作为女主人的钱梅吉询问般的看了侍立在一旁的婢女一眼,后者便赶忙小步上前,低声道:“那位先生是公子老师章先生的旧交,原是想来寻友的,不曾想章先生已经回了老家。因他通些医术,听闻曹夫人卧病之后,便想着前去诊脉,看能否有所帮助……”
李方慧在旁听着,脸色立时便阴沉了下去。
她很清楚母亲的病由何而来。
同样也很清楚母亲的病不会痊愈了。
这位来客赶在这样敏感的时机到来,她和母亲竭力营造出的表面上的平和,大概率会遭到破坏。
而以自家兄长的性情,备不住就会为人所利用。
李方慧还在想着怎么推拒,那边钱梅吉已经若无其事的走到李方靖的背后,双手扶住他的肩头,笑容温婉,语气和煦:“来人,把这个细作给我拿下,押送到伯父府上!”
一语落地,室内众人都变了脸色。
那位青衫文士料想过可能会被巧言拒绝,甚至做好了当场见招拆招的准备,没成想对方一点伪装都没有,直接就明牌了?!
李方慧也是面有惊色。
她有些不安的看了哥哥一眼,轻轻叫了声:“嫂嫂……”
钱梅吉神色平和的向她递出了一个确定又从容的眼神,继而抬起眼帘,看向了满脸难以置信的青衫文士。
她的手仍旧轻柔的落在丈夫肩头:“你显然不如我了解我的丈夫。”
“他只是懦弱,但并不是傻,你以为事到如今,他自己心里真的毫无猜测吗?”
钱梅吉笑了:“他只是不敢表露出来,他已经知道真相罢了。”
那个青衫文士被押解走了。
厅中是近乎窒息的安寂。
钱梅吉重又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模样,从侍女手里接过围裙麻利的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