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渠咬牙切齿地说:“你好烦人。” 息仪心平气和地说:“你不烦人。” “……”珩渠凶巴巴的目光和那双蜜色的眸子碰撞了没几秒便告破,他又扑哧笑了一声,就往后一倒,大剌剌地躺在凉席上,抬手盖住眼睛,再难遏制地笑了起来。 他的嘴巴咧开,弯成摄人心弦的漂亮弧度,露出整齐的牙齿,却没有发出丝毫的笑声,肩头不住耸动着,带动散落在他身上乌黑亮丽的长发轻颤。 那半张笑脸看得息仪有些恍神。 喔,看起来好开心啊。 躺着就能这么开心吗? 息仪连忙学着他,也随意地仰躺到凉席上。 喔,确实很舒服。 息仪偏过头去看他,便对上他一双弯弯的泛着薄薄一层水光的眼。他嘴角的笑意又加重了几分,但很快挪开眼,看向万里无云的晴空。 珩渠深吸了一口气。 晴天,草地,清香,吃的,息仪。 和从前一模一样。 那些想死又不敢死的漫长岁月带给他的煎熬和孤寂,那些想她想到要靠自残陷入沉睡才能熬过去的日日夜夜带给他的折磨和痛苦,那些收集满与她上次带走的等额灵力,便在她可能会降临的地点等候她出现的无数次万念俱灰,在她再度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起,在他再次触碰到她的那一刻起,全都化为了泡影。 他登时觉得,等待也并非什么会使人发疯发狂的难事,时间过得可真快,你又来了。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珩渠又扭过头去看她。 她已坐起身,接着安安静静地慢吞吞地吃东西。 她总是喜欢往嘴里塞进去很多很多东西,等到两颊鼓囊囊的了,才心满意足地细嚼慢咽。 眼下她莹白的小脸上那两团鼓包一耸一耸的,再配上她吃东西吃得走神的直勾勾眺望着远处的目光,莫名很有喜感。 珩渠侧过身,用手肘支起身,耐心看着她吃完,才将长手伸过去,拽了拽她的衣摆,轻声唤她,“息仪。” 息仪扭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你可不可以吻吻我,就像……” “当然不可以!”话还没说完,就被息仪义正言辞地打断。 “为、为什么!”珩渠愤愤不平地起了身,瞪大眼睛看着她:“从前不是可以吗?这里!”珩渠戳了戳自己的脑门:“我又没让你亲我的脸或是嘴巴!只是额头!”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怎能一并论之!”息仪丝毫不见松口:“那一个吻,是你在面对死亡的恐惧时向我的求救,希望我能对你有所慰藉,我吻你,是对一个可怜的小孩纯粹的怜悯,又没夹杂别的情绪。可你现在在喜欢我的前提下要我吻你,是占我便宜,是耍流氓!”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不是说‘想念他’了吗?那这难道不是一点点的喜欢吗? 为什么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他啊!!!! 啊,好扎心。 啊,耍流氓失败,好丢人。 珩渠死死抱住他红成一张猴屁股的脸,痛苦地在凉席上打了几个滚,还是没能缓解丝毫这种苦涩尴尬冰火两重天的折磨,索性滚出凉席,就着草地一点点的坡度,一口气滚到溪边,迅速坐起身,施法切了头顶的一根水杉,攥在手里,狠狠抽进溪水里,抽起层层水花泄愤。 但很快,那个烦人的跟屁虫也跟着照做了一遍,在他身侧盘腿坐好,也切了一根水杉下来,对着水面歘歘歘地抽起一层又一层的水花,几下就把两人溅成了落汤鸡。 “喔,好凉快!”还没心没肺地咯咯咯笑着说。 “好啊,我让你好好凉快凉快,我……”珩渠气得猛然转过身去,两手抓着她细细的胳膊便要把她往溪里扔,却一转头,便瞧见她满头的枯草,花冠已歪向一边,头发即将全部散落下来,逍遥巾也沾满了泥和草汁。 “都脏了。”珩渠愣了愣,抬手捻去粘在她下巴上的小小一截枯木。 “喔。”息仪就着溪水照了照,点了个头:“确实。” 便见水里的那个倒影抬起手,拔了玉冠上的玉簪,摘了花冠与缠在头发上的逍遥巾。 珩渠呼吸一滞,连忙扭头看去,便见她顺滑的长发尽数披散下来,被一阵突然卷过的狂风猛地一呼,尽数往后拂去。 她几乎是贴着他坐在旁边,长发不出意外地狠狠扫过珩渠的脸,激起他满身的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