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柏青曾用锁眉、疑惑、不可思议的眼神,问赌徒怎么能在没得到他放出的消息时,就知道余绍良家有了很大一笔钱呢。 朝他瞒点小事,但受不了他朝自己瞒东瞒西,尤其是装逼装天真,超越了自己。 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混蛋边柏青,人滚了,把自己生活搅烂,工作都没办法正常进行! 还给他绑布缝小辣椒?! 等回来,给他拿辣椒酱护肤吧! 何逢萍敲门,约余津津一起去医院。 社长的父亲住院了,每个人出点钱,买点东西,去探望。 探望完毕,乘电梯下楼,好巧不巧,余正海进来了,喊余津津: “你弟住院,你不去看看?” 他们在家里不和,很久没见,电梯里站满了人,余正海还是那么理直气壮,毫不在意她此时的对外人事处境。 同事们都侧脸望着余津津。 担心余正海下一句又会不管不顾,余津津忍着怒气,对何逢萍: “你们先回去,我晚点回单位。” 微小的屈服,不过是不喜欢把公事与私事绞缠。 提前下了电梯,余津津并不想去看余绍良。 站在电梯前,等下一趟。 妈来了,来接余正海——儿子被打,都快痊愈了,做爹的第一次来,不知道具体的病房。 老余,多么幽默。 伺候儿子,让妈苍老了许多。 以前眼角只是起了褶子的抹布,现在抹布存了水,褶子沉重地往下耷拉。 也许是妈苍老的太快,也许是因为忙着照顾儿子,她已无时间花费在自己身上,用腻重的粉质再与时间做着辛酸的对抗。 那一刻,望着妈,余津津只有无限苍凉的悲哀。 心想,边柏青,你只要让我活成一半这样,我就剖了你小马的肚子,把你缝进去。 医院里的走廊,总荡着一种类似超度经似的嗡鸣,余津津听见自己鞋底踩碎这声音。 哒、哒、哒······ ——妈朝她招手,轻轻的,手势成串,像重新连接了一根无影无形的链子,把女儿牵着走。 余津津,随着妈的招手,跟进了余绍良的病房。 母女,因为一根脐带的缠绕,产生无可道尽的共情,注定一生带着纠缠。 一进病房,还未寻到两张床上哪一个是余绍良,就听见他对妈的抱怨: “你就不能把柜子上收拾干净?粥就这么敞着!细菌落在上面,脏不脏!” 还是这种人最有本事,永远在余津津灵魂游离、无法召唤回来的时候,他们仅是张张嘴,说句话,就能把她的灵魂结结实实扇回躯壳里。 比民间神话里的巫师跳大神和现代心理学家的温吞都好使。 一句话的疗程,余津津又强硬起来了。 妈赶紧去盖粥的盖子,笑着: “我不是想着接你爸回来再吃嘛。没来得及。你吃不吃?” 余绍良鄙夷: “我不爱吃粥,没营养,没有肉好吃。” 余津津笑出声。 余绍良撇过头,发现了她,热情: “哎,姐也来了?站后面,没看见你,不好意思。” 弟弟好幽默! 随着姐姐与有钱人纠缠越来越深,他也越来越有礼貌了。 余津津因为边柏青,腰杆子又硬了。 对他的爱恨跟墙边草似的,但是对他带来的金钱客观效应,那可是只有一个立场: 只有喜欢,毫无批评。 余正海嫌医院脏,不坐,立在床尾,看了看儿子,教育老婆: “他头上缠着纱布,怎么喝粥?还不弄一脸?天也热了,喝了粥就出汗,还不捂臭了?勤给他擦着身子点儿。” 妈捧着饭盒,嘴嘬尖,站着,吸着粥点头。 余津津立刻垂下眼,吞嗓子里要呕出来的心。 妈的唇上,竖纹丛生,唇角的毛孔黑大,站着,进食下午两点半过后的午餐。 而床下塞着余绍良的尿壶。 余津津撇过头就嚷余正海: “你这么会支使,你干嘛去了?” 余正海特别理直气壮: “家里还有那么一堆人赖着,我不得看着家?搬空了怎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