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泄气,努了努嘴:“上次征战倭寇,将军的伤还未痊愈,我是担心将军。” 明渊慈爱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认真说道:“每次再难,不都险胜,你不比担心我,君子坦荡荡,死生无论。” 楚辞哽了一下,瘪嘴:“将军可觉得不甘?明明是您带着我们浴血奋战,受功褒奖的永远是世子殿下。” 明渊静默了片刻,说:“每战每役,咱们的血一定不会白流…” 楚辞低落垂眼:“就因为他是世子,凭什么…” 两人谈话间踱步掀起帘帐进到账内,明渊的步伐在进屋后顿了一下,转头说: “有朝一日,我必将少下的功名给大家讨回来。” 一顿。 “楚辞,我先歇息片刻,过半个时辰召将领们来正营议事。” “是。”楚辞告退。 明渊目送他离开,直到走远。 一晃数年,那个青涩矮小的孩子还是变成了果敢英勇的战士。 明渊转身,将面具缓缓拿下,坐到铁锈盘盘,屈腰洗了把脸,撑在两侧,静静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鼻峰巧致,眉眼淡漠,唇色微红,却不似一个男子的样貌,未施粉黛,不着钗珠,俨然是女娃冷俏的模样。 昱朝的明渊将军正是当朝嫡长公主,宗政青殷。 她盯着水中倒影,喃喃自语:“来日,属于我们的都会有的…” 自借口离府,已有月余。 她跋涉千里,不知是受了什么岔气,丹田处沉甸甸的,脑袋有些昏沉,躺到榻上小憩。 梦中,她持着红缨长戟,短簪绾发,没有戴面具,毫不掩饰女儿身,熙旭暖阳投射在身上的戎装上。 但转眼间,她站在城池烽火台上,昔日并肩作战的戎军哨兵向她投来疑惑复杂的眼神,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面面相觑地望着她的脸。 画面又一转。 小女孩坐在斜阳浅照的殿宇后山石阶上,枝骨峥嵘的榕树下晃着被磨破的膝盖,她扬着灰头土脸,木讷地望着树荫下站着的披甲男子,身躯凛凛。 “舅舅,我为何要习武?她们为何能在屋里乘凉?我是公主...” 披甲男子缓缓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 “青殷...来日若无人帮你...你需得护得了自己...” 男子道貌伟然,腰间佩銮金银绣青鸿剑,盔甲凌凌,冷硬的脸上闪过她看不懂的神色: “物有必至,事有固然,我情愿不是你......” 而后经数年,明黄龙帐内,两鬓斑白的九五至尊拉着自己的手: “青殷,父皇只信你,你若是皇子,朕这大昱天下何愁后继无人…” “…良哲是你堂兄,他文比武好,但宗政皇族只出武帝,小郡王显儿还小,朕不得不为他在朝中铺路…以防万一……” “朕毕生无男嗣,想来是杀孽过重的报应…” * 青殷缓缓睁眼,坐立起身,冷热的瞳孔无声地望着营帐上方。 良久,淡淡嗤笑一声。 若为皇子? 武帝? 想这昱国百万雄兵,数百铁骑将军,又有何人能战她。 她倏然起身,拽下袍泽披上,随手拎其面具拢面系好,掀开营屏。 一众排兵头领立在另外的营帐内,青殷持着一根长棍,指划着地势兵防图,分析地头绪。 人人神思凝重,川眉皱目。 “恙族有入水耳闻万里的妖术,若人数太多便是自爆行踪,不可派骑兵,只可步兵上阵。” “步兵怎能抵得过恙族本就强悍的铁马?不如一鼓作气,直捣他们老巢,速战速决!” “你这是蛮勇!我军不熟地貌,万一恙族早有防备,设计埋伏,我军就是自投罗网!” 青殷抿唇,聆听众将领争执不休,久久得不到万全之策,她垂下眼: “恙族虽入水可耳辨八分,但人少他们不易察觉,楚辞,你带领五百骑兵去北部偷袭粮草,制造动乱,千万不必恋战。” 楚辞应下。 “我率领五十步兵潜入恙族王帐,直接刺杀苍迩等人。”青殷说。 声东击西。 此招虽然巧,却惊险不已。 众人立马扬言:“不可!五十步兵刺杀王帐,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将军是群首,不能出意外!”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