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之声未歇,觥筹交错间,无人注意到这一点点的动静。 可是李妍君却在第一时间回身,关切地问:“怎么了?” 九思平静地捡起地上的剑,顺势跪在了她面前:“属下失仪,惊扰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他白着一张脸,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眼神晦暗不清。垂在身侧的手小幅度地颤抖着,欲盖弥张地往后隐了隐。 “伤口又痛了是不是?”李妍君放下酒壶,眉心微蹙,愁容再起。 九思抿着唇,不置可否。 李妍君见他不说话,也不逼他,只是当机立断地吩咐落兰:“我先和九思回去,若父皇问起,你便说我乏了,想先歇息了。” “殿下,”九思拦住落兰,迎上李妍君疑惑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向柳仕青看去,不过一刹,又垂下了眼,“属下无事,柳公子还在这里,殿下不必为了属下扫兴。” “你说的什么话。”李妍君不满地轻斥一句,继而又面向柳仕青,歉疚地说,“表兄,九思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我得带他回去看看。” 柳仕青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有千百个可以阻止她离开的理由,可此时此刻却无一条说得出口,最后也只能哑然地点了点头,强笑道:“没关系,既然九思大人身体不适,还是让太医看看为好。” 他看到李妍君感激地冲自己笑了笑,而后便立即起身,同九思一起离开,仿佛方才这通询问不过是为了解决自己这个不识趣的拦路虎。 听闻那日与诺国武士比武,九思以棍为剑,顷刻便能扭转局势。如此高手,此刻却像是羸弱得厉害。李妍君甚至还命阿离替他拿剑。 一个侍卫,却要一个太监帮忙拿剑,真是可笑。 柳仕青眼中的讥讽一浪又一浪地涌起,又在一瞬间凝于眼底。 就在李妍君消失在转角处的瞬间,九思似乎侧过了头,深深地看向他,像是野狼盯住了自己的猎物,隔空发出了攻击的预警。 “表兄何必生气,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李民不知什么时候晃悠过来,摇着头幽幽地说。 柳仕青回过神,惊觉自己起了一身的冷汗。 他并不想暴露出自己的狼狈,于是收回目光,沉着脸,压抑着怒火,尽力装出泰然的模样:“宠奴至此,实在荒唐!” “都说九思与我这妹妹关系不比寻常,虽是坊间传言,却也有可信之处。”李民意有所指地轻笑一声,见柳仕青瞪大了眼睛,却又止住了话头。 “你什么意思?”柳仕青追问。 “我能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帮帮表兄而已,左右你我才是一家人。我知道母亲和舅舅想要表兄你成为驸马,可若是由着这奴才放肆,那可就难办了。”李民戏谑地看着他,仰头喝完一杯酒,把玩着酒杯,静静等待着。 很快柳仕青便如他所愿开了口:“殿下,我能做什么?” 李民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另一边,李妍君急匆匆地召来了太医,亲自守着他对九思的伤口进行检查。 轮值的太医被催得一路上都没能喘个囫囵气儿,差点以为乐康公主身边的那位侍卫时不时块不行了,可到地一看,却又似乎没什么问题。 他偷偷瞟了一眼李妍君,实在不敢草率地做出回复,只能装模作样地对着那愈合得还不错的伤口看了一轮又一轮,过了许久才回禀道:“大人的伤口并无大碍,兴许是舟车劳顿有些疲乏,行至间又有所牵动,好生歇息便无事了。” 李妍君闻言松了一口气,丝毫不觉得白费了这一番兴师动众,反而面带喜色地命落兰给了赏银:“没事就好。” “属下既然无事,殿下不如还是回到席间吧?”九思试探着问。 “不回去了,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些歌舞,也没什么意思。”李妍君想了想,干脆坐在九思身旁,“方才也没吃什么东西,不如你陪我略用一些吧。” 九思自然无不应的,甚至还颇有兴致地同落兰一起去小厨房选菜。 李妍君坐在房里等得无聊,便与若月闲谈:“我看九思这伤也是一会要紧一会不要紧的。” 若月胆子大,不似旁人那般顺着李妍君的意思说,反而笑道:“伤势究竟要紧不要紧奴婢不知道,但九思必然是要紧的。公主偏心眼,也不避着人。” 李妍君笑着打骂了几句,惹得周围的丫头都跟着笑了起来。 “奴婢嘴多,奴婢认罚。可若是日后驸马吃了味,公主可不能像欺负奴婢一样了。”若月再接再厉,继续调侃着。 可听到此处,李妍君笑意却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