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阴暗潮湿,牢房铁门细窄密闭,石墙上斑驳陆离,酸臭腐尸的味道不知从何处飘来,隐隐有铁链声响起,夹杂着微弱的气息和嘶吼。 幸而,禾袖与延陵昱被关押在了一处。 关内战事吃紧,地牢中便疏于巡防,只在地牢入口处设有几名看守士兵。 雁行关中,有两道颀长的身影在月色下穿梭,身法极快,难以捕捉。 此二人正是一盏茶功夫前,从地牢中脱身的禾袖与延陵昱。 禾袖并不识得去王府的路径,便一路紧随在延陵昱身后。 行至一处院落,正前方是一堵数丈高的红墙,上覆青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门前石狮威仪尽显,正中坠着丹漆金钉铜环的红漆大门紧闭,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武王府”三个烫金大字。 大门里外均有重兵把守,府内一派灯火通明,有三三两两的婢女神色匆匆,快步穿堂而过。 进入府内,入目便是亭台楼阁,游廊曲折回旋,四通八达。 正中为正殿,面阔五间,歇山顶,琉璃瓦光彩夺目,大殿井口天花坐龙。前院为穿堂客厅,后院厢房众多,后罩楼连贯东西,直通后花园。 甫一来到后院,便有一名面容俊朗的带刀侍卫走上前来,见着延陵昱,恭敬下跪行礼道:“小人彦昆,参见世子爷。” 难怪二人入府如此顺畅无阻,原是府中早有内应,禾袖此时满腹疑问,却也只能按下不表,静观其变。 延陵昱低下身去,伸手将人扶起后,沉声问道:“彦侍卫不必多礼,我父亲如何了?” 彦昆蹙眉叹息,脸色愁苦,颤声道:“世子爷,王爷他……您快随小人去瞧一瞧吧。” 未及卯时,府内便灯火通明,下人们更是神色慌张,由此可见,府内主人必是出了大事,只是对外不宣,以免引起关外敌军察觉。 彦昆在前领路,见那默不作声地跟在延陵昱身侧的貌美女子,疑惑问道:“世子爷,这位姑娘是……” 多事之秋,他身为王爷身侧极为信任之护卫,自是万分小心,半点马虎不得。 话音未落,便见自家周身清冷孤傲的世子爷,执起那姑娘的纤纤素手,褪去满身冰霜,柔声道:“是我的娘子。” 彦昆心下诧异不已,不想这些年过去,世子爷也已有了家室,且两人情投意合,又是郎才女貌,想必若是王爷和王妃见着了,定然会万分欣慰。 二人随着彦昆来到葆光斋,其里外屋檐皆为绘制彩画,在月色与灯火下梦幻而瑰丽。 行至门前,便嗅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屋内似有女子的低声啜泣。 彦昆上前敲了敲门,听到一道沙哑低沉的女声唤了一声“进”,这才推开门来,伸手示意二人进去。 禾袖察觉到与自己交握的手心渗出薄汗,便轻轻回握了一下,柔声轻唤道:“阿昱。” 他眸光闪动,踟蹰了片刻,才抬步进去。 屋内仅有二人,床榻之上卧着一位中年男子,观其面相,便知其年过四旬,剑眉入鬓,棱角分明,面容极其俊朗,即便双眸紧阖,亦是难掩其浑然天成的气度与威仪。 床榻之侧,衣衫华贵的美貌妇人泫然若泣,其容色晶莹如玉,如花树堆雪,美艳不可方物。 那妇人侧对几人,似是沉浸在极端伤痛之中,只怔怔地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之人。 二人立在那沉默不言了半晌,还是彦昆清咳了一声,躬身道:“王妃,公子来了。” 府上下人皆奉命唯谨,而能被称为“公子”之人,唯有一人。 只见那王妃听闻“公子”二字,竟是还魂了一般,急急地朝二人走来,全然不见此前的端方之态。 那双与延陵昱如出一辙的凤眸,满载思子之情,一眶热泪在触及延陵昱时,便簌簌落下,“昱儿,你是我的昱儿……” 虽二十年不曾相见,王妃只一眼便认出,眼前风姿隽秀的俊美男子正是离府多年的延陵昱,只是不曾想一晃多年,已是由襁褓稚儿长成了年甫弱冠的七尺男儿。 延陵昱被王妃紧紧抱在怀里,顿时失了方寸,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垂下眸子,听她在耳边絮叨。 王妃已过而立之年,却依旧风姿绰约,瞧不出岁月沉淀的痕迹,想必在府中定然是锦衣玉食,受尽疼爱和关怀。 一番寒暄后,王妃便牵着延陵昱来到床榻前,凄婉低呼道:“王爷,昱儿回来了,你快醒来,睁开眼看看他啊……” 只可惜,无论王妃如何唤他,塌上之人皆是毫无回应,气息十分微弱。 延陵昱面上有几分动容之色,只是藏于心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