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话,意味着什么,柳元初无比清楚:他知道那枚棋子因何而来,去往连州雪渊后又会发生什么。 “师兄知道与棋子相关的事情?”柳元初盘腿坐在车辕上,侧首轻声道,“可否与我说说?” “当然可以。”柳怀青懒洋洋的甩了下鞭子,马鞭落在马身上,马车的速度加快些许。“师妹可曾听过双神创世的故事?” 柳元初想起被记载在九州起源史上的故事:“那不是......神话吗?” 柳怀青微微挑眉,神色有一丝讶异。但他很快把这份讶异压下去,颔首道:“确是神话。你读的神话是怎么讲的?” 柳元初复述了书册上读到的故事,最后说:“以身为祭,封束洪水......按照那故事的说法,世间应当再无神明。” 若有神明,又怎会不为九州所知。 “以身为祭,封束洪水......”柳怀青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眉眼笑开道,“这个记载倒是不错。不过神明有二,你说的这个拯救黎民苍生的,只是其中心肠柔善的那个。” “啊?” 柳怀青没有理会柳元初的茫然,从乾坤袋里拿出些糕饼给她:“你也说了,最初创世的神明是一双兄妹,他们拼合九州,制定规则与法度,造了这一方世界。既然是两个不同的人,那么性情定然有所差异,妹妹视黎民苍生为子,尽心庇护,扶弱制强,哥哥却认为强盛弱衰是天道,不应多出手干预。” “两人虽然观点不同,常有相左,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和谐相处,直到......一场洪水。” “洪水从海底来,欲将九州土地淹没,四处生灵涂炭,无数人失去性命。于是很多人开始乞求,希望神明能够降下恩典,让这洪水退去,重得安定的家园。” “哥哥和妹妹都听到了乞求,心地柔善的妹妹当即决定施以援手。她降临在九州,行走于九州各处,将自海底翻涌而来的洪水驱赶回去。有人赞美她,有人崇敬她,自然——也有人诘问她。成群的人挤在她面前,问她为什么只是将洪水驱赶,而不是从源头彻底断绝,因为将洪水驱赶只得一时之安,不能长久,人们最终还是无法永世安宁。” “他们说,‘既然你是神明,你创造了这个世界,那么也一定能让洪水彻底消失。神明难道不该为祂所创造的黎民谋福祉吗?’” “妹妹听了这些话,便放在了心里,日日夜夜的思索该如何让洪水彻底消失。当然最后她找到了办法,”柳怀青眯着眼睛看柳元初,笑道,“便是你说的那个神话里的办法。” 柳元初咬下一口油纸包裹的绿豆糕:“所以......她死了?” “对,她死了。”柳怀青颔首,“但那个不在乎九州兴衰战乱的哥哥却仍活着。他认为是九州的凡人害死了他妹妹......所以他从世间筛选棋子,开启了一场不计生死的争夺。在他的棋盘上,胜者可以得到神明的恩赐,而败者将永埋雪渊。”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柳元初不解。 “据说这是他对世间的惩罚。”柳怀青食指抚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道,“世人皆追求神明所赐,是因为那恩赐有颠覆强弱的能力。譬如你在泾州见到的阴隗雪,便曾是二十年前那场争夺中胜者得到的奖励。” 阴隗雪出现在九州,让不能修习五行术的普通人有了掌控他人力量的可能,心有贪欲之人便会前仆后继。毕竟若能得到一支行术者的傀儡大军,那在征战中可谓是所向披靡。 九州因人心而混乱。 “即便知道这是神明的谋划,可当争夺开启,棋子降落,还是有无数人想要前去——毕竟那可是能够颠覆九州的力量,谁得到了,就能站在九州之巅,成为新的掌权者。” “我师父也曾参与过争夺,是吗?”柳元初盯着柳怀青的眼睛问道。 柳怀青从不在这样的事情上遮掩她:“濯清师叔确实去过。他与你师娘祝可仙尊正是在那场争夺中相识的。据说二十年前参加争夺的共有二十八人,只七人存活,濯清师叔和你师娘便是其中之二。” “想来是亲身经历让师叔觉得实在危险,便不想你去......”他斟酌了片刻用词,还是直白的说,“送命。” 毕竟当年拿到棋子前去的都是一方大能,柳元初如今的实力,在他们眼中就犹如稚儿耍刀,随手一指就能捏死。 柳子濯的考量不是没有原因。 柳元初低着头,手中绿豆糕被捏得有些变形:“......我不会放弃的,师兄。” “好吧好吧。”柳怀青耸肩,“回头我就这样告诉桑云之:我努力了,但劝说不动你,那就只能认命,真的陪你去看一趟咯。”